穿过回廊时,渡尘悄悄扯住宁识的衣袖:"阿识,今日这般张扬..."他忧心忡忡地望向管事离去的方向,"若他们秋后算账..."
宁识掰了半块红糖馒头塞进他手里:"喏,还热着呢。"见渡尘仍愁眉不展,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指尖在颈间轻轻一划,"正好凑对。"
渡尘捧着馒头呆立原地,半晌才苦笑着摇头——阿识果然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夜风拂过,送来前厅隐约的丝竹声,混着馒头甜香,竟让他莫名安下心来。
大厅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间尽是推杯换盏的喧闹。婆子们尖利的呵斥声穿透嘈杂:"磨蹭什么!菜都凉了!"
亲传弟子们端着沉甸甸的鎏金食盘,在桌椅间穿梭。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粗布衣领。
纵使台上舞姬翩若惊鸿,歌女声如珠落玉盘,这群"丫鬟"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从晌午到现在粒米未进,双腿早已酸软得打颤。
宁识刚把一盅滚烫的佛跳墙搁在桌上,就听见身后传来渡尘的闷哼。转头看见他正踉跄着扶住柱子,托盘里的汤水洒了大半。
王婆子那双三角眼一瞥见宁识,立刻想起今早李婆子七窍流血的惨状,后脊梁顿时窜上一股寒意。她枯树皮似的老脸抽搐两下,绿豆小眼里闪过阴毒的光。
"哎哟喂——"王婆子突然扯着嗓子尖叫,佯装踉跄地往宁识跟前凑,那双裹着脏布的小脚悄没声地往前一伸。
宁识早将这老虔婆的算计尽收眼底。她唇角微扬,非但不躲,反而装作被裙角绊住,绣鞋重重踏在那只枯瘦的脚背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混在王婆子的惨叫声中。宁识借着俯身搀扶的姿势,指尖在她后颈要穴轻轻一拂:"婆婆当心啊~"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王婆子脚背传来一阵钻心剧骨般的剧痛,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扭曲变形,浑浊的眼珠暴突,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她死死咬住黄板牙,硬生生将到嘴边的惨叫咽了回去,整张脸憋得紫红。
"小贱人!"她枯瘦如鸡爪的手指猛地掐住宁识手腕,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声音压得极低却饱含怨毒,"你活腻了是不是?"那双三角眼里翻涌着滔天恨意,仿佛要将宁识生吞活剥。
宁识突然踉跄着后退两步,手中端着的青瓷汤碗"啪"地摔得粉碎。她眼眶瞬间通红,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婆婆恕罪!奴婢急着给贵客上菜,当真没瞧见您..."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王婆子枯瘦的手掌裹挟着凌厉掌风呼啸而来,却在半空中被宁识稳稳截住。瓷碗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声响,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婆婆,"宁识五指如铁钳般扣住对方手腕,眼底寒芒乍现,"乡野有句老话,好狗不挡道。"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挡道的恶犬,向来是要剥皮下锅的。”
王婆子浑浊的眼珠骤然紧缩,皱纹密布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干瘪的嘴唇颤抖着。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尖利的声音:"反了!反了!"枯枝般的身子剧烈抖动,连带着满头灰白的发髻都在簌簌颤动。
王婆子枯瘦的手指攥得咯咯作响,浑浊的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小贱人,今日定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宁识恍若未闻,纤指轻抬,稳稳托起青瓷盘盏。她步履从容地越过王婆子,裙裾纹丝不乱,只在擦肩而过时袖角似有若无地拂过对方咽喉。
"贵客久等了,今天新捕的鱼,正好尝个鲜。"宁识将鲥鱼轻置案上,葱油香气氤氲间,她眼角余光瞥见王婆子突然捂住脖颈,青紫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王婆子跌跌撞撞冲进厢房,反手将门闩死。她枯瘦的手指疯狂地探入喉间,指甲刮擦着脆弱的黏膜,带出丝丝血痕。冷汗浸透了她的粗布衣衫,在背上洇出大片深色痕迹。
"嗬...嗬..."
沙哑的喘息在空荡的厢房里回荡。她的手指越探越深,指甲缝里嵌满了破碎的皮肉组织。突然,一阵剧痛从喉间炸开——指尖竟穿透了薄薄的咽喉壁!
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染红了斑驳的墙面。王婆子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喉间的血洞随着呼吸喷出血沫,发出可怖的"咕噜"声。
王婆子的头颅猛地后仰,枯瘦的身躯如断线木偶般轰然倒地。她的四肢仍在无意识地抽搐,青紫的指尖在地板上抓出数道血痕,最终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咯"声后彻底僵直。
与此同时,前厅依旧灯火辉煌。歌姬的水袖翻飞间,宾客们举杯畅饮,觥筹交错声淹没了一切异响。
谁都不曾注意,那道永远挂着阴鸷笑容的佝偻身影,此刻正静静躺在阴暗的厢房里,渐渐冷却的血液在地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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