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就是他！啊啊啊！"
索菲亚的嘶吼划破战后的寂静。她踉跄地冲向血肉山的尸体，手中的剑高高扬起，然后狠狠劈下。剑刃深深陷入那堆肥硕的肉山中，暗红色的血液喷溅在她脸上、衣服上，但她浑然不觉。
"这是为了父亲！"她拔出剑，再次劈下，"这是为了弟弟！"又一剑，"这是为了那些被你杀害的人！"
她的动作越来越狂乱，剑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银光，每一击都伴随着她撕心裂肺的咆哮。泪水和血液混合在她脸上，勾勒出一幅复仇女神的狰狞面具。
杨浩站在不远处，抬手示意众人不要上前。"让她发泄，"他低声说，"她需要这个。"
阿黛拉靠在米拉肩上，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那个疯狂砍杀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理解。"复仇的滋味…并不如想象中甜美，"她轻声说，"当仇人倒下，留下的只有空虚。"
索菲亚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剑刃变得沉重，每一次挥舞都像是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最后，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血肉山的尸体旁，剑从手中滑落。她的肩膀剧烈抖动，压抑已久的痛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回荡在寂静的战场上。
"爸爸…托马斯…我…"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一个年轻的哥布林战士犹豫着走上前，在她身旁蹲下。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上一块干净的布巾。索菲亚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那双不同于血肉山的、充满善意的眼睛。
"谢谢，"她哑着嗓子说，接过布巾擦拭脸上的血迹。哥布林站在她身边："我…我也失去过家人。"
索菲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无言的理解和安慰。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杨浩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转向身边的咕噜、老卡克和其他哥布林战士，声音低沉："和同族互相厮杀…你们有什么感觉？"
老卡克摸了摸棕黑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说实话，首领，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他顿了顿，"但那些不是我的同族，他们只是长得像我们的怪物。"
咕噜紧握着妮娜的手，坚定地说："保护家人没有心理负担。如果他们威胁到妮娜，我会杀一百个、一千个这样的哥布林。"
格伦搂着莱娜的肩膀，点头附和："种族只是外表，首领。重要的是我们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方式，而我要扞卫自己的生活方式。"
阿黛拉靠在树干上，手臂上的绷带已经渗出血迹，但她的眼神依然锐利："帝国之间的人类互相残杀从未停止，这算什么？至少我们是为了正义而战。"
杨浩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战场上，他的部落成员正在处理尸体，照顾伤员。不同种族的战士肩并肩工作，没有隔阂，没有芥蒂。这才是我想要创造的世界，他想，不是靠种族划分，而是靠价值观和选择。
营地后方，镇上派来的猎人们正忙着帮忙照顾伤员，但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伤员数量远比他们预期的少。
"奇怪，"罗德皱着眉头对同伴说，"如果真有一场战斗，为什么伤亡这么少？"
年轻的猎人挠了挠头："也许真的只是几个小贼？"
罗德摇摇头："那爆炸声呢？那么大的动静…"
几个猎人对视一眼，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出营地，向战场方向摸去。当他们翻过一个小山坡，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呆立当场。
"天啊…"罗德倒吸一口冷气。
山坡下的战场一片狼藉，上百具哥布林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各处，有的完整，有的只剩下半截身子，更多的则是被炸得支离破碎，难以辨认。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有些深达一人多高，边缘焦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这…这不可能是魔法，"一个猎人喃喃道，"就算是帝国最强的法师，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释放这么多次大型魔法。那得花掉整个镇子几年的收入才买得起足够的魔法石。"
罗德蹲下身，捻起一撮地上的黑色粉末，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硫磺…还有木炭的味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不像是魔法的残留物。"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猎人们吓了一跳，转身看到莉娜站在身后，脸上带着警惕的表情。
"我们…我们只是好奇，"罗德尴尬地站起身，"这场战斗比我们想象的要激烈得多。"
莉娜的眼神扫过他手上的黑色粉末："硫磺和木炭是我们用来防止蛀虫的，你知道，香料很珍贵。"
罗德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他和同伴交换了眼神，没有追问。
当猎人们返回营地时，杨浩已经在大帐篷等候。他微笑着递给罗德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感谢你们的帮助，这是约定的报酬。"
罗德接过袋子，感受到里面银币的分量，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其实没帮上什么忙。"
"你们的到来就是最大的支持，"杨浩真诚地说，"请代我向镇长致谢，告诉他危险已经解除，商队可以恢复正常通行了。"
几句寒暄后，猎人们拿着银币告辞。临走前，罗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奇特的营地——哥布林和人类和平共处，甚至并肩作战。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哥布林的认知。
"罗德，"杨浩在他转身时叫住他，"记得告诉镇上的人，这里永远欢迎他们。"
罗德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离开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镇长描述他所见的一切——那些"魔法"的威力，那些与人类和平共处的哥布林，以及那个说着流利人类语言、举止高贵如同贵族的哥布林首领。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变化，而这个变化始于这个不起眼的山谷。
杨浩站在营地门口，目送猎人们离去。他知道，今天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碎骨部落的威胁已经解除，但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如何让这个由不同种族组成的社区在充满偏见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如何让和平与理解取代仇恨与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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