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才下台,却被一人拦住,带到店角一桌奇怪的客人桌前。一桌四位客人,只有一人在大快朵颐,其他人正襟危坐,却并不敢动筷。那食客身后,还站着几人,相邻几桌的客人,都停下筷子,目光都聚集到周晨身上。周晨突然觉得背脊发凉,冷汗直冒。因为那站着的人中,就有上次在望江楼一面之缘的蹇硕,虽然他站得靠后,还是一眼被周晨看到。没想到留仙楼近日名头太盛,把这位与民同庆的皇帝陛下给招过来。看他四十岁的人,却一副六十岁的面相。这早衰的样子,不难怪活不过明年。只是帝王当久了,他那周身气场,让人瞧一眼都噤若寒蝉。对方既未表明身份,周晨也乐得装傻充楞,只是稍稍躬身见礼。
“客有何吩咐?”
“你既然叫大家别信神仙之说,为何又四处装神弄鬼?演个戏法拿香朝拜,取个酒楼名字,也与神仙相关。”
“留仙楼的宗旨,顾客是上仙,进得门来,便要如奉仙人,招待好,服务好。使其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如此方能留住客人,是为留仙之意。至于拿香朝拜,只是因为如今民众淳朴,看到难以理解之事,容易与神仙之流挂钩,为震撼观众,所以拿几支香拜拜,也是表演的一环。”
“这洛阳城中,传你乃仙人下凡,有鬼神莫测之能,寡……”
‘人’字没出口,被咽回去。
“某好奇,想来结识一番。今日一见,不虚此行啊。”
“客谬赞了,某只是一介操持贱业的商贾,哪有什么能耐。”
“有没有能耐寡人自会判断。你见寡人第一眼,便已识破寡人身份。却镇定自若,只把寡人当普通客人。单就这份气度,也是无数人比不上的。”
他既已道破身份,周晨只好重新拜见。然酒楼内人多眼杂,不好行大礼。正当周晨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刘宏挥手免了。
“不说什么鬼神莫测之能,只说你酿的那太白酿,寡人便喜欢得紧。可那还不是寡人最喜欢的。寡人最喜欢的,是你那首‘精忠报国’。难得你年纪轻轻,便满怀报国之心。寡人经常听,只是宫内那些歌姬,都唱不出曲子的气势。听说你还会做诗文,寡人亦好辞赋,可以说你表现出的每种能力,都很对寡人胃口啊!”
什么时候自家的名头,在洛阳已经如此响亮了么?连皇宫里的皇帝都知道,还慕名前来?
“多谢陛下夸赞。”
刘宏吃完,侍者赶紧递过一方手帕,擦完嘴又扔回去。
“菜不错,别有一番风味。酒便差了些,听说你那葫芦里的酒,比太白酿还好,让寡人尝尝如何?”
皇帝开口要酒喝,谁又敢说个不字。从葫芦里倒出一杯,一口饮下。然后乖乖双手奉上。刘宏又倒出一杯,递与身后侍从,见他饮下后并无异样,这才自己品尝起来。
“不错,果然是好酒。比那天一楼进贡的太白酿还烈,却没有太白酿的苦涩,还带着股淡淡清香。”
“陛下喜欢,是草民荣幸。店中还有些存酒,请陛下带上。”
年纪轻轻,心思沉稳,也算难得。只是带些存酒,喝完便无,哪有招进宫为自家酿来得方便。
“你师从蔡邕,怎不见蔡邕为你举荐?”
听他话头的意思,怕是想让自己为他效力,这可得仔细斟酌一番。若能被他征聘,那可是这个时代最尊荣的仕途。而且好处多多,被征者来去自由,朝廷虽可督促,但也不能强制。而且应征之后,地位也不同于一般臣僚,大都待以宾礼。但若接受征招,风险也不小,在他面前说错一句,不被他砍了,也怕被那时空反噬之力给碾死。何况跟着一个昏君,能有什么好下场?忠臣烈士非所愿,奸佞谗臣不可取。
“草民随师父治学时日尚短,学问尚浅,所以未曾举荐。”
“寡人征聘你为郎,为寡人效力如何?”
郎是汉代中央察举征聘必经之职。一旦接受征聘为郎,便必须入郎署为郎官,承担宫廷宿卫,熟悉朝廷的行政事务。有点像后世入职前的实习或培训。通过培训后,经选拔才能授予实职。但若如入郎属,出入不得自由,各种规条约束,哪如现在这般如意。何况他看中的,怕是自己酿酒作诗的能力,即便通过考核,怕也不会外放,只能留在洛阳。洛阳是万万不能久留的,所以这天上掉下的馅饼,自己无福消受。
“谢陛下抬爱。只是草民学问尚浅,名声亦不佳。陛下征聘草民,怕难以服众,有损陛下英名。草民在这市井之中,亦是为陛下效力。”
刘宏面色不愉,甩袖走了。留下句不识抬举,算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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