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把保温杯小心翼翼地放进帆布背包的侧袋里,金属外壳与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山间村落的寂静里格外清晰。九月的阳光穿过老樟树浓密的枝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目光越过背包肩带,落在村口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樟树上——数十条红布条在枝桠间悬挂着,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又像一个个跳动的心愿,在山风里轻轻摇曳。
“这些红布条,应该是村民们祈福用的吧。”林风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阿芷,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棉布裙,发梢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你奶奶要是还在,说不定也会挂一条,保佑你平平安安。”
阿芷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乌黑的眼眸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些红布条上,视线在枝叶间逡巡,最终定格在一条挂在较矮枝桠上的布条上。那布条颜色已经有些发暗,原本鲜亮的红色褪成了浅粉,边缘甚至有些起毛,上面用毛笔书写的字迹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几个歪歪扭扭的笔画,却依然在风里顽强地飘荡着,仿佛在固执地向天地传递着主人的心愿。
“奶奶以前总去村里的庙里祈福,每月初一都雷打不动,每次都要给我求一个平安符。”阿芷的声音很轻,带着山间水汽的温润,她抬手,纤细的手指扣住脖子上系着的红绳,轻轻一拉,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解了下来。那平安符被她贴身带着,还带着温热的体温,她递到林风面前,指尖微微有些颤抖,“这个就是奶奶最后给我求的,她说能保佑我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林风低头看去,那平安符比常见的要小一些,是用纯正的红布做的,布料摸起来很厚实,应该是阿芷奶奶特意挑选的好料子。上面用银线绣着简单的“平安”二字纹路,针脚算不上特别细密,甚至有些地方还微微歪斜,显然不是出自巧手绣娘之手,而是带着老人特有的笨拙与认真。平安符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红布的纤维微微炸开,露出里面浅褐色的衬布,但整个平安符被熨烫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看得出来被主人精心呵护着。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冰凉的银线绣纹,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硬物的轮廓,应该是一块小小的桃木牌。那触感很实在,就像阿芷奶奶那份沉甸甸的牵挂和祝福,透过这小小的平安符,直直地传到人的心底。林风的指尖顿了顿,没有再用力,只是轻轻摩挲了一下边缘磨损的布料,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那位未曾谋面的老人的温度。
“这平安符,你戴了多久了?”林风轻声问道,他注意到系平安符的红绳也有些褪色,接口处用结结实实的死结系着,绳子上还留着长期佩戴留下的光泽。
阿芷低头看了看平安符,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怀念的笑意:“快三年了。奶奶求来这个平安符的那天,刚好是我十八岁生日。”她的声音渐渐悠远起来,像是飘回了三年前的那个清晨,“那天早上天还没亮,奶奶就背着竹篓出门了。我醒的时候,灶上已经温着粥,炕头放着她连夜给我做的布鞋,针脚比这个平安符还要密。”
林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阿芷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能让她倾诉的对象。山风轻轻吹过,带着樟树的清香和山间野花的芬芳,老樟树上的红布条沙沙作响,像是在为阿芷的回忆伴奏。
“村里的庙在山那头,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那天还下着小雨,路特别滑。”阿芷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平安符的边缘,“我当时还跟她赌气,说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封建迷信,让她别去了,我想要的生日礼物是城里卖的那个音乐盒。”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懊悔,“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太不懂事了。”
林风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他认识阿芷是在半年前,当时他作为志愿者来这个偏远的山村支教,阿芷是村里的代课老师,负责教低年级的孩子。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站在破旧的教室门口,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字,阳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温和又坚韧的气质。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已经一个人撑起了家里的一切,还承担着村里十几个孩子的教育工作。
“奶奶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湿透了,裤脚全是泥,鞋子也磨破了一个洞。”阿芷的眼睛红了,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但她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阿芷,快过来,奶奶给你求到平安符了’,然后就从怀里掏出这个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放在我手里。那时候平安符还是干的,我后来才知道,她把平安符放在贴身的衣兜里,用自己的体温焐着,生怕被雨打湿。”
林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能想象出那位老人在雨中蹒跚前行的模样,背着竹篓,手里紧紧攥着给孙女求来的平安符,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坚定。那不是封建迷信,而是一个老人能给孙女的,最朴素也最真挚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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