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记木梳坊的牌匾斜挂在门楣上,"梳"字的木偏旁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森白的指骨。我握着半截残梳跨过门槛时,腐烂的檀香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十七面铜镜在厅堂围成八卦阵,每面镜框都嵌着人牙雕成的并蒂莲。
"你比曾祖父准时。"穿长衫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他左手托着鎏金水烟壶,右手小指缺失的断面爬满蛆虫,"八十三年了,这局棋总算要终盘。"
我认出他是照片里那个穿长衫的男人——军阀副官程世荣。梳妆台上的座钟突然倒转,镜中浮现出民国二十四年的场景:程世荣将木梳插入苏婉天灵盖,而曾祖父跪在一旁誊写婚书。
"三十把聘礼梳,用的是林家三十六口人的指骨。"程世荣的烟枪指向西墙,那里挂着串风干的人手,"你曾祖父为保全家性命,亲手给每个族人拔甲抽骨......"
镜面突然爆裂,飞溅的碎片中冲出个穿寿衣的老头。是引魂的张建国!他腐烂的右手握着消防斧劈向程世荣,斧刃却在触及烟枪时崩出缺口。程世荣吐出个烟圈,烟圈里钻出七把木梳,将张建国的尸体钉在东墙的八卦镜上。
"你以为苏婉的怨气从何而来?"程世荣用烟枪挑起我的下巴,"阴婚当夜,林承业亲手将发妻做成了第三十一把梳子。"他掀开供桌红布,玻璃罐里泡着颗女性头颅,天灵盖上插着半截木梳。
四面铜镜同时渗出黑血,苏婉的幻影在血泊中挣扎。她的嫁衣被撕成碎布,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梳齿状的伤痕。我摸到残梳突然发烫,梳齿间钻出缕灰白头发,发梢卷着片泛黄的纸屑——是合婚庚帖的残页。
"时辰到了。"程世荣突然暴起,烟枪戳向我右眼。我翻滚着撞倒梳妆台,抽屉里滚出把生锈的修眉刀。当刀刃划过掌心时,飞溅的血珠在镜面烫出焦痕,十七面铜镜同时映出苏婉被活埋的场景。
程世荣的烟枪扎穿我左肩,剧痛中听见他癫狂的笑声:"当年我能让林承业弑亲,今日就能让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我趁机将残梳插进他脖颈的尸斑处。
整间木梳坊剧烈震颤,西墙的人手串突然崩断。腐烂的指骨在地上拼出"开"字,供桌下的青砖应声塌陷,露出条通往地窖的密道。程世荣的身体急速膨胀,皮肤下凸起无数梳齿,他嘶吼着撞向八卦镜阵,镜面裂纹中渗出沥青状的黑液。
地窖里摆着具水晶棺,棺中少女穿着阴丹士林布旗袍,双手交叠握着把断梳。当我看清她的脸时,手机差点脱手坠落——那竟是我自己的脸!
"这才是真正的苏婉。"程世荣的嘶吼从上方传来,"林承业用禁术将她的魂魄封在后人血脉里,每隔三代就会出现个容器......"
水晶棺突然爆裂,棺中尸体抬手掐住我的喉咙。她的指甲缝里嵌着木屑,掌心纹路与我完全重合。当残梳触及她眉心时,整座木梳坊的镜子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组成把巨大的木梳。
"姐姐,我们终于见面了。"尸体突然睁开眼,瞳孔是诡异的银白色,"这些年你替我梳的头,我都记得呢。"她指尖划过我肩头的往生咒,符咒突然逆向旋转,将我们拽入镜中世界。
无数个梳头场景在周围闪现:五岁的我对镜编麻花辫,十三岁修剪刘海,二十岁染发......每个场景里,镜中倒影的眼睛都是银白色。当画面定格在搬进公寓那晚时,苏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以为那些梳头声是幻听?那是我在教你梳魂术啊。"
程世荣的半个身子挤进镜中世界,他的左腿已经变成梳齿状的触手:"把容器给我!"触手扫过之处,时空碎片像玻璃般迸裂。苏婉突然将我推向某个记忆碎片,那里有曾祖父在林家祠堂布阵的画面。
"用残梳划开檀木柜!"苏婉的幻影在急速淡化,"那里有破局的......"话音未落就被程世荣的触手绞碎。我撞破记忆碎片跌进祠堂,供桌下的檀木柜上果然刻着八卦锁。
残梳插入锁眼的瞬间,柜中飞出十七张黄符。符纸遇风自燃,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阵。程世荣的触手被火光灼伤,发出焦臭味:"你以为这些把戏能......"
祠堂梁柱突然坍塌,露出藏在夹层里的铁箱。箱中羊皮卷上记载着禁术全貌:原来苏婉的魂魄被分封在三十个至亲体内,每代都要献祭一人重绘往生咒。而我的生辰八字,正是第三十一个容器。
程世荣的身体突然僵直,他的皮肤像蜡般融化,露出底下由木梳拼接的骨架:"少帅要的从来不是阴婚,是永生容器......"骨架轰然倒塌时,我瞥见他脊椎处刻着行小字:庚申年七月初七,林承业立。
手机在此时响起,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本该死去的小雨正在公寓对镜梳头,她手中的木梳沾满鲜血,镜中倒影穿着阴丹士林布旗袍,后颈隐约可见往生咒的纹路。
注:小雨是苏婉的转世容器,后续会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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