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压弯了艾草叶,陈青山蹲在祠堂门槛上磨着镇山钉。钉尖在青石板上划出细碎的声响,惊走了檐下筑巢的燕子。那日苏端着陶碗从灶房出来,碗里的奶茶腾起的热气在晨光里打着旋。
"老葛头家的牛昨儿个半夜叫得邪乎。"那日苏把碗递给陈青山,"我去瞧了,牲口棚的栏杆上挂着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烧焦的布片,靛青色的土布边缘绣着一朵残缺的蔷薇。陈青山用钉尖挑起布片,迎着光看见织物里编着几根银丝,排成古怪的符号。
祠堂后的老榆树突然抖落一地叶子。没有风,那些叶子却像被无形的手扯下来似的,打着转落在陈青山脚边。他弯腰拾起一片,叶脉间渗出暗红的汁液,在指腹留下铁锈味的痕迹。
"去老葛头家看看。"陈青山把镇山钉别回腰间,钉尾的铜铃轻轻响了一声。
葛家院子里的泥地上留着杂乱的蹄印,不是牛蹄,更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足迹。牲口棚的木栏杆断了两根,断口处木刺朝外翻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撞开的。陈青山蹲下身,镇山钉拨开干草堆,露出一小撮银灰色的毛发。
"不是山里的东西。"那日苏捻起一根毛对着阳光看,"倒像是......"
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铃铛声打断。屯子东头传来孩子们的惊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陈青山赶到时,看见铁匠铺门前倒着半扇猪肉,鲜红的肉上布满细密的牙印,像是被无数小兽啃噬过。
铁匠老张瘫坐在门槛上,手里的铁钳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昨儿半夜来的,像雾一样从门缝里渗进来,把挂着的肉都糟蹋了。"他颤抖的手指指向墙角,"临走还留下了这个。"
墙角堆着几块焦黑的木炭,摆成个规整的五角形。陈青山的镇山钉刚碰到木炭,那些炭块就碎成了粉末,露出下面埋着的一枚铜纽扣——双头鹰徽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正午时分,晒场上的谷堆突然自燃。没有火源,那些干燥的谷粒就这么凭空冒起青烟,接着窜出诡异的绿色火苗。屯民们泼水救火,水浇上去反而让火势更旺。陈青山解下腰间的水囊——里面装着那日苏调的草药汁——洒向火堆,火焰这才渐渐熄灭。
"是炼金术的磷火。"那日苏扒开焦黑的谷堆,从灰烬里捡出来一个琉璃小瓶,"里面装着人的指甲。"
晒场边缘的老槐树下,几个孩子围着一堆亮晶晶的东西。陈青山走近才看清那是几十颗米粒大的翡翠珠子,每颗珠子里都封着一滴暗红的液体。他刚要伸手,珠子突然集体爆裂,里面的液体在树皮上蚀刻出一行德文。
那日苏的银簪划过树皮:"写着'以血还血'。"
傍晚的炊烟刚升起,屯子里突然断电了。不是寻常的跳闸,而是所有的金属器物都开始渗出黑色的黏液。菜刀、铁锅、门环,甚至妇人头上的银簪,全都蒙上了一层沥青般的物质。陈青山把镇山钉插进祠堂前的香炉,钉身立刻爬满蛛网似的黑线。
"是蔷薇十字会的诅咒。"老萨满用骨铃在钉尾轻敲三下,"他们用这种方式标记猎物。"
夜幕降临后,屯子里的狗全部噤声。陈青山和那日苏守在祠堂,听见屋顶瓦片上有细碎的脚步声。不是猫,也不是松鼠,那声音像是穿着硬底靴的小人在奔跑。子夜时分,粮仓方向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粮仓的木门上钉着七只死乌鸦,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仓内的谷堆上躺着葛老头家的花猫,肚子被剖开,内脏摆成蔷薇图案。最骇人的是,那些谷物全部变成了铁灰色,抓起一把,沉甸甸的像是真正的金属。
"他们在污染粮食。"那日苏用银簪试探那些变异的谷粒,"吃了会中汞毒。"
陈青山把镇山钉插入谷堆。钉身刚入半寸,整个粮仓突然剧烈震动,梁柱间落下簌簌的灰尘。钉尾的铜铃疯狂作响,钉尖周围开始泛起诡异的蓝光。那些铁灰色的谷粒在蓝光中渐渐褪色,最终恢复了正常。
但陈青山知道,这只是开始。当他和那日苏走出粮仓时,整个屯子的屋顶都覆上了一层银霜——不是雪,而是某种细密的金属粉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要变天了。"陈青山望着远处长白主峰上飘动的血色雾气,握紧了镇山钉。钉尾的铜铃无声地震颤,仿佛在回应山中的某种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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