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萨满的羊皮袄在雪风里猎猎作响,七把钥匙随着他手腕抖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陈青山把青铜匣子摆在卧龙松盘虬的树根上,三十六个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鸣。
"七姓聚首,山门当开。"金铃儿将鹿角钥匙插进最中间的锁孔,鄂伦春护身符上的熊牙擦过锁眼,发出类似野兽低吼的闷响。周卫国握着达斡尔族的鱼骨钥匙,突然瞥见匣盖内侧的暗纹:"你们看!这刻着当年七姓会盟的场景!"
岩温的傣刀在雪地上划出弧光,刀尖精准点中刻着傣文的位置。钥匙入孔的瞬间,树根下的冻土突然塌陷,露出条斜插进山腹的冰道。陈归山背上的龙纹泛起红光,小手直指冰道深处:"龙在哭。"
"这是参帮的运参道!"孙大炮抓了把冰碴在指间碾碎,"民国二十八年发山洪,梯子河改道把这洞口淹了。"他的索宝棍敲在冰壁上,三十六个铃铛声突然变成密集的鼓点。
金铃儿的三姐金梅突然扯开冰道边的枯藤,露出半截嵌在冰层里的石碑:"契丹文!写的是...甲戌年七月初七,七姓献青铜鼎镇于龙眼..."老萨满的指甲抠进碑文缝隙,带出缕暗红色的冰晶:"当年抗联伤员在这养过伤,拿朱砂描过碑文。"
周卫国刚要摸枪,冰道深处突然传来岩壁崩裂的巨响。陈青山怀里的陈归山突然挣扎下地,摇摇晃晃扑向冰壁。孩子的手掌按在契丹文上的刹那,整座冰道亮起幽蓝的荧光,七尊石像的影子投在冰面上。
"是守山像!"岩温的傣刀劈开冰棱,露出后面天然形成的石龛。戴斗笠的石像额头上,褪色的红布条还在随风飘动。金铃儿突然跪倒在地,鄂伦春语混着汉语喊出声:"奶奶说石像流泪就是山神发怒!"
孙大炮的络腮胡挂满冰珠,索宝棍突然指向石龛顶部:"看那个狼头标记!"老萨满扯开衣襟,胸口的刺青与冰壁上的图腾完美重合:"这是进锁龙洞的生死门,得用七姓的血开道。"
七个猎户里领头的鄂伦春汉子突然割破手掌,血滴在冰面上竟凝成颗红玛瑙。金梅捡起血珠子对着日头细看:"我们鄂温克萨满说过,守山人的血能化煞。"说着咬破指尖,在冰壁画出个鹿角符号。
陈青山刚要动作,陈归山突然抓起青铜钉扎破手指。血珠溅在冰壁的刹那,整条冰道突然震动,三十六个铃铛齐声炸裂。周卫国踉跄着扶住岩温,却见孩子背上的龙纹已经蔓延到脖颈。
"快走!山灵要清道了!"老萨满的萨满鼓撞开崩落的冰碴,七个猎户甩出鹿筋绳捆住众人腰身。陈青山扛起儿子往冰道深处冲,青铜钉擦过冰壁带起串火星。
转过三道冰弯,狗吠声混着马蹄响从身后追来。金梅突然扯住陈青山的狼皮袄:"是七星会的爬犁!他们带着炸药!"话音未落,岩温的傣刀已经劈断头顶冰棱,塌落的冰瀑瞬间封住来路。
"这边!"周卫国的手电光扫过冰层,照出半张泡烂的工作证。金铃儿用鹿皮手套擦去冰碴,鄂伦春护身符突然烫手:"是周建国叔的证件!当年封冻在这的..."
陈归山突然咯咯笑着扑向冰层,小手拍打的位置渐渐显出血色纹路。孙大炮的索宝棍戳开薄冰,冻在里面的桦皮灯笼突然亮起绿火。灯笼面上用赫哲鱼胶粘着张地图,正是周卫国怀里那本的拓印版。
"龙眼在移动!"老萨满的指甲在地图上划出弧线,"七星会拆山神庙坏了风水,龙脉要改道!"他的萨满鼓撞在冰壁上,回声竟变成达斡尔语的古老歌谣。
前方豁然开朗,三十六个青铜鼎围成圆圈,鼎身上的七姓族徽还粘着陈年血迹。陈青山的镇山钉突然自行立起,钉尖直指中央那尊刻满契丹文的方鼎。鼎内积着层黑冰,冰里冻着半截褪色的红布条。
"这是我爹系在参包上的!"孙大炮的索宝棍颤抖着碰触鼎沿,"当年他说要是回不来,就让参包子在龙眼里等有缘人..."鼎内突然腾起白雾,冻土深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巨响。
金铃儿突然扯开方鼎底部的苔藓,露出个带符咒的青铜匣:"这才是真正的守山钥!"七个猎户同时割破手掌,血顺着族徽纹路渗进锁眼。陈归山背上的龙纹突然浮空,化作红光钻进鼎身。
冰层炸裂的瞬间,周卫国看见鼎内整整齐齐码着七枚镇山钉。最底下压着张狼皮,上面用血写着:"七钉归位日,长白太平年——陈守山 宣统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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