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蹲在门槛上补渔网时,指甲缝里还嵌着早上剥玉米留下的黄渍。
小雨趴在石磨上用树枝画小人,每画歪一笔就偷偷瞅哥哥,见他眉头紧锁,
便把玉坠摘下来系在树枝上晃悠:"哥你看,小龙在翻跟头呢!"
渔网的破洞是上周帮王大爷打鱼时划开的,麻线在陈阳掌心勒出红痕。
他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渔网补得越密,心里头就越亮堂。"
可现在他心里像塞了团乱麻 —— 父母去镇上已经三个时辰,往常走山路顶多两个时辰就能往返。
"哥,饿。"
小雨抱着玉坠树枝蹭过来,鼻尖还沾着刚才偷抹的灶台上的糖霜。
陈阳刮了下她的鼻尖:"小馋鬼,灶洞里还有半块烤红薯,自己去扒拉。
" 看着妹妹屁颠屁颠跑向灶台,他忍不住笑了,
可笑容很快被远处的闷雷打散。
山坳里的云突然压得极低,蝉鸣声变得异常刺耳。
陈阳站起身,看见村口的老槐树在风中疯狂摇晃,几片槐花落在他补了一半的渔网上。
他莫名心慌,把渔网往肩上一搭:"小雨,跟哥去村口等爹娘。"
兄妹俩刚走到老槐树下,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小雨赶紧把玉坠塞进哥哥的布兜里,自己躲进他磨得发亮的蓝布衫下。
陈阳搂着妹妹的肩膀,感觉到她小小的身子在发抖 —— 去年冬天母亲也是这样搂着她,在漏风的土屋里熬了三天三夜。
"阳娃子,不好了!"
村西头的李大爷跌跌撞撞跑过来,蓑衣上的雨水甩了一路,"你爹娘在鹰嘴崖遭了车祸!"
陈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手里的渔网 "啪嗒" 掉在地上。
小雨哇地哭出声来,指甲掐进哥哥的手腕:"哥你骗我,你说爹娘去镇上买糖了......"
鹰嘴崖的山路他再熟悉不过,那处弯道每年都要吞掉几个过路人。
陈阳抱起妹妹就往雨里冲,布鞋在青石板上打滑,雨水顺着下巴灌进脖子,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
他想起早上母亲临走前塞给他的鸡蛋,还温在裤兜里,现在却像块冰。
赶到事发地时,几辆拖拉机围在弯道旁,村民们的议论声混着雨声:"刹车失灵的货车......
人被撞出去十几米......
血把石头都染红了......"
陈阳感觉腿肚子发软,怀里的小雨突然不哭了,伸手去拽他的衣襟:"哥,你看,娘的红头绳......"
路边的荆棘丛里,那根陪了母亲二十年的枣红头绳挂在刺上,沾着泥和血。
他蹲下来,让小雨趴在背上,自己慢慢往事故现场挪。
父亲的旱烟袋躺在路基下,烟嘴摔成两半,陈阳捡起来时,
发现烟袋里还装着半块包了三层的油纸 —— 那是今早他硬塞给父亲的烤红薯。
"建军哥!"
陈阳突然听见母亲微弱的呼唤,转头看见路边的排水沟里,
母亲郑氏正用染血的手扒拉着碎石,膝盖以下全是血。
他疯了似的扑过去,发现母亲的右腿扭曲成奇怪的角度,
而父亲陈建军则躺在五米外的凹地里,身下的积水已经染红。
"小雨别怕,闭眼睛。"
陈阳把妹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伸手去摸父亲的脉搏。
指尖触到父亲冰凉的手腕时,他突然想起昨夜父亲蹲在油灯下给他补鞋底的样子,
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鞋都结实。
"阳娃子......"
郑氏抓住儿子的手,血顺着指缝滴在陈阳手背上,"玉佩......
西墙根......"
话没说完,头就歪了下去。
小雨在他背上突然剧烈挣扎,指甲抠进他的后颈:"哥你掐疼我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山雾从谷底漫上来,把整个鹰嘴崖裹得像口黑锅。
陈阳坐在两块巨石中间,怀里抱着昏迷的妹妹,面前摆着父母的遗物:摔碎的旱烟袋、染血的红头绳,
还有从母亲贴身口袋里找到的半张泛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龙凤佩,护双星"。
他摸出妹妹的玉坠,和自己从父亲腰间摘下的那块放在一起,突然发现两枚玉佩拼起来竟是完整的龙凤呈祥图案。
坠子内侧的刻字在月光下清晰可见,父亲那块刻着 "风雨如晦",
妹妹这块刻着 "鸡鸣不已",合起来正是母亲临终前说的那句话。
山风掠过山谷,带来远处拖拉机的突突声。
陈阳知道,等天亮之后,周德发的摩托车声又会响起来,
带着那些举着火把的村民,来逼问他那块能换钱的玉佩。
但此刻他低头看着妹妹脸上未干的泪痕,突然觉得掌心的玉佩不再冰凉 —— 只要他还活着,
就绝不让任何人再欺负小雨,就像父母用生命守护他们那样。
他扯下自己的衣角,撕成布条给母亲包扎伤口,尽管他知道已经太晚了。
小雨在梦中发出呓语,小手还紧紧攥着他的手指。
陈阳轻轻吻了吻妹妹的额头,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夜空,突然发现云层里透出一丝微光,
像极了家里那盏永远不会熄灭的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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