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林悦的喉咙。手术室外的长廊在深夜里泛着冷白色的光，地砖缝隙里嵌着经年累月的污渍，此刻却在她反复踱步的身影下扭曲成秦明衬衫上晕染的血迹。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皮革勘查箱的背带在肩膀上勒出两道紫红的痕，那重量仿佛将她整个人坠向深渊。
记忆如同倒带的胶卷，在眼前疯狂闪现。第一次见面时秦明镜片后的审视目光，解剖台上他握着她手腕调整手术刀角度时掌心的温度，还有那个飘着雪的傍晚，他在意大利餐厅单膝跪地时，丝绒礼盒里的戒指折射出的璀璨光芒。而现在，那些温暖的画面被手术室刺目的红灯切割成碎片，混着她急促的呼吸在胸腔里翻搅。
"家属是哪位？"金属推门声惊得林悦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消防栓。白大褂医生摘下口罩，眉间的褶皱里还沾着手术时的汗渍。
"我是！"林悦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她抓住医生的袖口，却在触到对方白大褂的瞬间想起秦明沾满鲜血的那件，"他怎么样了？求求你，他......"
"手术很成功。"医生的声音像隔着层毛玻璃，"但失血过多，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他低头翻着病历本，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这段时间需要密切观察，任何异常都要立刻通知我们。"
推开病房门的刹那，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尖锐。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如同倒计时，秦明躺在中央的病床上，苍白的脸色与雪白的床单几乎融为一体。他的右手缠着绷带，输液管顺着手臂蜿蜒而上，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坠进血管，仿佛在为他流逝的生命计时。
林悦的膝盖突然发软，她跌坐在床边的塑料椅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握住秦明的手时，那温度让她浑身一颤——曾经温暖干燥的掌心，此刻冷得像块冰，指尖还留着被匕首划伤的结痂。"傻瓜，谁让你这么拼命的......"泪水砸在手背上，在监护仪幽蓝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深夜三点十七分，走廊尽头的电子钟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林悦数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每一下都像是自己心脏的震颤。她想起追捕时秦明将她护在身后的背影，那个瞬间他的白大褂鼓成风帆，却将所有危险都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他腹部被划开时，鲜血浸透衬衫前襟，却依然死死抱住凶手的模样，仿佛要用最后的力气为她筑起一道血肉长城。
凌晨的风拍打着病房的窗户，林悦将脸贴在秦明手背，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记忆突然闪回烛光晚餐那晚，他紧张得打翻红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桌布上晕开，像极了此刻渗进纱布的血。原来从他为她擦拭伤口的那个雨夜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悄然转动，将两颗孤独的心紧紧咬合。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林悦猛地抬头。心跳数值在屏幕上剧烈波动，她冲出门大喊医生的瞬间，听见自己胸腔里轰鸣的心跳声。当护士们推着抢救车冲进病房时，她被拦在门外，透过磨砂玻璃，只看见秦明苍白的脸淹没在白大褂的海洋里。
"病人已经稳定。"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摘下口罩，额头上还留着护目镜的压痕，"刚才只是术后应激反应。"林悦跌坐回椅子，看着朝阳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在监护仪的屏幕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那跳动的绿色波形，终于又恢复了规律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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