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每次出工那可是米面管够，甚至还有肉嘞！才干了这么两个月，铁柱如今可胖壮了好些。”
钱婆子边说边看着吕嫂子笑，“他嫂子，我寻思着，这么干上一年，再找老亲少友的帮衬些银钱，明年底给铁柱说房媳妇。”
“我听说你娘家妹子，不是刚守……呃，不是刚回了娘家嘛。她生的男娃又被婆家留下了，不如……”
吕嫂子听明白钱婆子有做亲的意思，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倒是也转起了脑筋。
她娘家妹子前些年嫁来向阳村，连着生了两个男孩，婆家本来对她是不错。
奈何去年她男人进山，想弄点山货，结果遇到山匪。他与同村人逃跑途中，掉进山谷摔死了。
妹子的婆母就认定是她克夫，闹了一场好的，把她赶回了娘家。
这钱婆子看上自家妹子，想必是图妹子能生男娃，而且不是黄花大闺女，聘银自然也要少些。
在这一点上，吕嫂子虽然暗中撇嘴，但也觉得满怀自傲。吕家的闺女就是能生儿子！她妹子生了俩儿子，吕嫂子自己生了仨儿子！
只不过，吕嫂子原本可看不上钱家。
一来钱家是军户，天生的就低人一等。二来钱家姓钱，却是穷的叮当响儿！
往常年节，都是四邻周济些吃食。
吕嫂子也是“义邻”之一。虽然自家也没好哪里去，到底是还算吃得饱。每每送去两个鸡蛋，一斤米面，总能听到钱婆子念佛感激。
不为别的，单为那感激的话，也值得了。心中满满的充实，仿佛有了很大的优越感。
正如自家男人得了阳家节赏，阳老太爷那春风满面的受用。
这下可好，钱婆子应名感恩，回了一斤咸肉，一把炒栗子，却让吕嫂子搞得心里空落落的。
原本占了便宜应该高兴，但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是有了几分失落。
要说两家做亲，如今倒是有些谱。
既然钱铁柱得了好差，又养得这般壮实，还是头婚。那配给自家妹子，怎么想怎么合适。
只是，他东家竟然是林家人！
吕嫂子脑海中闪过林雨竹，对她横眉立目，抡着棒槌敲碎自己后槽牙的场景。
这傻子！
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吕嫂子迷迷糊糊离开了钱家，直到坐回自家灶屋，才回过神来。
她转了转眼珠自言自语，“这林家怎么会忽然发达？给长工节赏，竟然有十斤米面、十斤咸肉！这可值得五百钱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怎么自家妹婿想弄山货，才进山一次就遇到山匪？不会，林家是做了山匪吧？”
“定是做了山匪！”
“谁？谁做了山匪？”公爹倪老歪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问道。
吕嫂子见是他，神情认真的解释，“爹，我刚去了钱家，铁柱不是给林家扛活嘛。年赏竟然有十斤米面、十斤咸肉！”
“钱婶子念叨过，林家雇了三十六个军户扛活儿，不说别的，光是这节赏，可就是十八两银子撒了出去！”
倪老歪闻言倒吸了口凉气，“林家如今这般阔绰了？”
吕嫂子点点头，“他们回村时，我也远远的看了一眼，可是拉了两大车年货回来，其中一车赶进了林老大家院子。”
“爹，我就这么笨寻思，倒腾山货能发这么大财？莫不是林家暗中做了山匪吧？”
“这还真不好说。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倪老歪听得一惊，低头琢磨了半晌儿，随即又笑了，“我去林家串串去，看看这林家是不是真起来了。”
说完这话，他也不理会继续发呆的儿媳，拿脚便出了院子，直奔林大伯家而去。
因为长房负责祭祀，林二伯、林老头等人也都在这里。
林大伯是瓦匠，以前人缘也不错，如今更是来客络绎不绝。基本上村中大半人家都来串过门了。
倪老歪也没空手，他在阳老太爷庄上做马夫头，听说林家有骡车了，便提了杆新制的马鞭子算做礼物。
别看是个马鞭子，讲究也不少。
下等的鞭子多是麻绳浸柚油，以杂木柄安装。就这，也需要个十几文钱。
虽然便宜，但是往往用了两、三个月便坏了。
中等的鞭子却是取黄牛腿皮边角料，搓成三股绞编，再用枣木柄缠上粗布防滑，可以用上两年不坏。这就价值上百文，甚至数百文了。
还有马帮用的鞭子，多是用水牛皮制作，有耐潮湿的特点，价值一两银子一柄。
当然了，这种鞭子在乡村中并不多见。向阳村里，也只有向里正、阳老太爷家有几柄。
上等的鞭子有鲨鱼皮加紫檀柄制作、马尾编加银饰柄制作等等，那就更值钱了，三、三两银子很平常，数百两银子的马鞭也是有的。
倪老歪自然送来的是自制的麻绳鞭，得到的却是两斤腊肉、三斤黑木耳的回礼！
倪老歪眼睛大亮，觉得大有面子的同时，心中更加确定林家是发达了。
不仅是他，其余来串门送礼的村人，也得到差不多的回礼。
众人欢喜赞叹之余，不免也有那心机深沉的便琢磨起来，林家忽然富了，凭的是什么？
有那不知餍足的，更是登门求借银子。
开始是有邻居借个几十文的，后来有村人借几百文的，林大伯觉得乡里乡亲的，人家张了口，抹不开脸拒绝，也就都借了。
毕竟能登门求借的村人，基本是有些人情来往的人家。
倪老歪听说之后，居然也厚着面皮，登门求借十两银子，结果却被林大伯拒绝了。
一来是这老登借的可有点多了，已经不是寻常拆借过年银钱。谁家借这么多银子过年？
二来倪家跟林家没什么过码，借是人情，不借是本分。
再者林大伯也不是傻子，才几日的功夫就借出去几两银子了，自然也反过味儿来。
虽说有些人确实是家里困难，没银钱过年。
但也有像倪老歪这种狮子大开口，根本指望不上他及时归还的人家。
十两银子借出，准是肉包子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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