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渊的瞳孔在昏暗的药房里微微一缩，他下意识抬手想碰柳安芷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慢慢收了回去。
"不是时候。"他声音低沉，喉结滚动了一下，"等处理完阿史娜云的事..."
"又是这句话！"柳安芷猛地将药格拍在案几上，木屑飞溅，"每次都是'不是时候'、'等事情结束'！"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宋知渊，你到底明不明白，夫妻之间不该有这样的隐瞒？"
窗外的暮色愈发深沉，将宋知渊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冷硬。他背在身后的手攥得骨节发白，却仍保持着那副东厂督主式的冷静："朝堂之事复杂，知道太多对你..."
"对我无益？"柳安芷冷笑一声，这是她第一次对宋知渊露出这样尖锐的表情，"还是说，督主大人根本不信我能与你并肩而立？"
一阵沉默。药柜的阴影里，宋知渊的下颌线绷得极紧。他突然伸手按住柳安芷身后的药柜，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今日风松月又送了什么东西？"
柳安芷一怔，随即气得笑出声："所以这就是你的重点？"她仰头直视他的眼睛，"一盒安神香而已，怎么，督主连这个都要查问？"
"他连你喜欢的茉莉纹样都摸清了。"宋知渊的声音冷得像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下次是不是要送你贴身之物？"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柳安芷的怒火。她猛地推开宋知渊的禁锢："你瞒着我与狼族公主的旧事，却来质问我收了一盒香？"她的眼眶发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宋知渊，你真是...不可理喻！"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院外传来侍女惊慌的脚步声，又在听到督主冰冷的"退下"后慌忙远离。
宋知渊站在原地，看着柳安芷头也不回地冲出药房。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重重砸在药柜上。瓶瓶罐罐剧烈摇晃，一个青瓷药瓶跌落在地，摔得粉碎——那是他特意为柳安芷调的安神丸。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满地狼藉上。宋知渊缓缓蹲下，拾起一片碎瓷。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鲜血滴在地上，在黑夜中泛出红光。
...
次日清晨，柳安芷换上一袭素净的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简朴的银钗，吩咐锦书和霜降简单收拾些衣物。
"夫人，真要回国公府？"霜降小心翼翼地问，手里叠着的衣裳都带着犹豫。
柳安芷将妆台上的白玉簪收入匣中，轻声道："只是回去住两日，看看如晔。"她顿了顿，"不必通知督主府的人。"
马车缓缓驶离督主府时，柳安芷掀开车帘，望着那座熟悉的府邸在晨光中渐渐远去。朱红的大门紧闭着，没有看到她期待的身影。她自嘲地笑了笑——在现代，吵架后离家出走好歹还能收到几条微信，而在这里，连个解释都是奢望。
国公府的门房见到大小姐回来，惊得差点摔了灯笼。柳安芷踏入熟悉又陌生的庭院，看着角落里那株她幼时栽的那棵树，如今已亭亭如盖。
"大姐姐？"柳如晔的声音从回廊传来。少年一袭青衫，手中还捧着书卷，见到她时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
柳安芷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触手却觉得比记忆中单薄许多："来看看你。"她故意忽略少年眼中的疑惑，"听说你最近在准备很是用功，秦先生给你加了任务？"
柳如晔耳尖微红，支吾着应了声。"大姐姐难得回来，"他腼腆地笑着，"我去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吧？"
看着柳如晔懂事了不少，柳安芷十分欣慰，“我先去找一下你姨娘，等会你叫了秦先生一起，我们在花厅里吃茶，顺便等父亲回来。”
待柳如晔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柳安芷才转身来到了华姨娘独居的偏院。
推开门时，华姨娘正在绣一架屏风，见到她手一抖，针尖刺破了手指。
"大小姐..."华姨娘慌忙起身，手指上的血珠染红了素白的绢布。柳安芷轻轻合上房门，转身望向华姨娘。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华姨娘惊惶的面容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姨娘不必惊慌。"柳安芷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你说过，只要我护着如晔，天机阁的暗线任我差遣。这话...可还作数？"
华姨娘手中的绣绷"咚"地落地。她快步走到多宝阁前，转动最底层的青瓷花瓶。随着机关轻响，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星象图纹。
"大小姐既然问起这个..."华姨娘的声音突然变得沉稳，与平日怯懦的模样判若两人，"可是查到了什么？"
柳安芷接过令牌，指尖抚过上面"天璇"二字，没有直接回答："天机阁在南疆有没有你能用的人？"
深深地看了一眼柳安芷之后，华姨娘才开口，“南疆势力错综复杂，天机阁本身在那里的人就不多，我能联系上的，就只有一两个。”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案上宣纸沙沙作响。华姨娘还想说些什么，听到门外似乎有什么声音，转而高声笑道："督主夫人尝尝这新做的桂花糕！"
门外突然传来柳安苒娇柔的声音："姐姐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华姨娘脸色骤变，急忙用身子挡住多宝阁，声音却稳得出奇："王妃今日也回来了？刚才督主夫人正说要去看您呢。"
柳安芷会意，转身时裙摆故意扫过地上的绣绷，发出声响遮掩机关的动静。柳安苒推门而入，今日她特意穿了件鹅黄色襦裙，有了几分出嫁前的娇艳模样。
"妹妹今日气色不错。"柳安芷浅笑着迎上前，恰好挡住华姨娘的动作，"可是敬王殿下又送了新首饰？"
柳安苒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却故作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姐姐说笑了，我哪比得上姐姐得督主宠爱..."
她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突然笑道："说起来，母亲前日还念叨姐姐呢。"她起身理了理裙裾，"姐姐既回来了，不如随我去给母亲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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