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找吗?"吴小勇跃跃欲试。阿公却抽着旱烟摇头:"有些东西,埋着比挖出来好。"
最终大家决定只做记录,不上报也不探寻。这个秘密,就让它继续留在歌谣里吧。
7.传承危机
当一切看似顺利时,务婆突然病倒了。医生诊断是肺炎,但老人坚持不肯去医院:"我的时候到了。"
病榻前,务婆把歌本郑重交给吴晓梅:"你要继续教,不能断。"然后又看向龙安心,"你要帮着记,用你们的...电脑。"
最令人意外的是,她把那枚祖传的银铃铛给了吴小慧:"你嗓子最好,就是心太浮。"曾经放弃学习的女孩哭成了泪人。
夜深人静时,龙安心在病房外听见务婆在轻声吟唱。那首歌他从未听过,调子哀伤又平和。后来吴晓梅告诉他,那是《送魂歌》,歌师在自知大限将至时唱给自己听的。
8.新的开始
务婆奇迹般地挺了过来。出院那天,寨子里举行了隆重的仪式。年轻人表演了新学的古歌,虽然还不够纯熟,但务婆笑得露出了仅剩的三颗牙齿。
龙安心把整理好的资料做成双语手册,每首歌都配有二维码,扫码就能听到务婆的原唱。县教育局答应在村小开设古歌课程,每周两节。
最让人惊喜的是吴小慧。她辞去了县城的工作,专心跟务婆学习。当她第一次完整唱出《开天辟地歌》时,务婆的眼泪滴在了火塘里,发出"嗤"的轻响。
立冬那天,龙安心在电脑上完成了最后一段录音的整理。窗外,务婆正带着孩子们在晒谷坪上唱歌。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歌声随着炊烟一起飘向远山。
他保存文件时,系统提示要命名文件夹。龙安心想了想,输入:"活的记忆"。这比"非物质文化遗产"更贴切,他想。因为这些歌谣还在呼吸,还在生长,就像务婆窗台上那盆永远不死的绿萝。
9.数字化困境
林教授的团队离开后,龙安心开始着手建立数字档案库。当他将扫描仪对准务婆的歌本时,发现泛黄的纸页上布满细微的裂痕,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
"不能压太重,"吴晓梅小心地托着书脊,"这本子比我爷爷还老。"扫描仪的蓝光下,他们发现许多页面边缘有烧焦的痕迹——是当年扫盲运动时抢救回来的残本。
更大的问题出在音频转录。务婆的歌声中有大量气声和喉音,语音识别软件完全无法处理。龙安心不得不逐秒暂停,手动标注。连续工作三天后,他在电脑前睡着了,梦里全是跳动的声波纹路。
最棘手的是版权归属。文化馆要求签署协议,将采集成果收归国有;寨老们却坚持"歌是寨子的魂,不能卖给外人"。谈判陷入僵局时,务婆突然拄着拐杖闯进会议室,把银铃铛重重拍在桌上:"歌在我心里,你们谁都带不走!"
10.田野录音
为采集最纯净的音频,龙安心决定进山录制。他们选了处废弃的炭窑,据说这里的天然共鸣效果最好。
清晨五点的山间大雾弥漫,务婆穿着厚重的百褶裙,银饰上凝着露水。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时,老人开嗓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歌声与山风、鸟鸣、涧水声浑然天成,录音笔的指示灯疯狂跳动,仿佛设备也有了生命。
中途下起太阳雨,吴晓梅用蓑衣为设备遮雨。务婆在雨中继续歌唱,雨水顺着银项圈流进衣领,她的声音却愈发清亮。突然,山腰传来碎石滚落声,一段被遗忘的古调从务婆喉间自然流出——那是遇到危险时的警示歌,连她自己都以为早已失传。
回放录音时,林教授激动地打来视频电话:"这段高频泛音能治疗耳鸣!我们正在申请声学专利..."龙安心默默关闭对话框,他知道有些东西不该被量化。
11.最后的传承
冬至前夜,务婆把龙安心和吴晓梅叫到火塘边。她取出个漆木匣子,里面是十二枚骨制的音符符号——苗族歌师代代相传的记谱工具。
"我师父传给我时,"老人摩挲着骨片上磨损的刻痕,"说每个符号都沾过歌师的血。"她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洇开暗红的血点,却坚持要教完最后的《安魂曲》。
教学持续到凌晨。骨片在火光照映下投射出奇异的影子,仿佛古老的文字在墙上起舞。当吴晓梅终于能完整唱出全曲时,务婆露出释然的微笑,银耳环在火光中划出最后的弧光。
天亮时,人们发现老人安详地走了,怀里抱着那本写满钢笔字的歌本。按她的遗愿,骨片符号传给了吴晓梅,歌本赠予龙安心,银铃铛则挂在村小的教室里——那里正传出孩子们用汉语和苗语交替朗诵古诗的声音。
风雪漫天的葬礼上,当《安魂曲》在山谷间回荡时,所有录音设备都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杂音。只有老猎人说,他看见一群从未见过的白鸟,乘着歌声向远山飞去。
喜欢阿耶玳,苗语,我们的根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阿耶玳,苗语,我们的根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