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儿!磨蹭什么?!”刀疤脸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
我闭上眼睛,猛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几分豁出去的决绝。我对自己说:李卫国,拿出你小时候爬树掏鸟窝的胆子来!拿出你跟隔壁二狗子打架时的狠劲儿来!不就是露个头吗?死就死吧!
我开始极其缓慢地,极其极其缓慢地,将脑袋从大树的右侧,一点一点地探出去。我的动作僵硬得像个生锈的机器人,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我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绿得让人绝望的丛林。
视线所及,全是层层叠叠的树木、灌木和藤蔓。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在潮湿的地面上跳跃。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的、带着甜腥味的气息,还有远处飘来的淡淡硝烟味。一切看起来似乎很平静,静得可怕。但谁都知道,就在这片看似平静的绿色帷幕后面,可能就藏着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瞄准镜,锁定着我这个愚蠢的“诱饵”。
我的头颅,大概探出去了三分之一。这个角度,刚好能让我看到前方一片稍显开阔的区域,那里有几块被炸断的树桩和一些散乱的石头,是绝佳的狙击点。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几乎停止了。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还有耳边蚊虫那令人烦躁的“嗡嗡”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了。一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在等,等那声预示着死亡的枪响。
周围的战友们,也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像石雕一样,潜伏在各自的掩体后面。刀疤脸端着他的冲锋枪,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我知道,他们也在等,等那一声枪响,然后根据枪声和火光,判断出狙击手的位置,给予致命的反击。
我的额头上,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流进眼睛里,涩得发疼。但我不敢眨眼,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声。我就像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囚徒,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妈的,怎么还不开枪?”我在心里焦急地呐喊。这种等待,比直接挨一枪还要折磨人!每一秒钟,都是对神经的极致摧残。
也许……也许狙击手已经走了?或者他没看到我?或者他觉得我这个目标不值得他开枪?
各种侥幸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但很快就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越是安静,越是危险。这帮越鬼子,狡猾得很,最擅长玩弄猎物的心理。他肯定在等,等我放松警惕,或者等我做出更大的动作。
“再……再往外探一点儿……”刀疤脸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我耳朵里。
我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又往外挪动了一寸。我的大半个脑袋,几乎都已经暴露在树干之外了。这下,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到我这个活靶子了吧?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最可疑的灌木丛,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清脆而又致命的枪响,毫无征兆地炸开!
那声音,不像步枪连射时的“哒哒哒”,也不像冲锋枪的“突突突”,而是一种独特的,带着撕裂感的锐响,穿透力极强,仿佛能直接钻进人的骨髓里!
几乎就在枪响的同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木屑和尘土,“噗”地一下,狠狠地打在我脸颊旁边的树干上!
“卧槽!”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反应快于大脑,猛地往后一缩!整个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软地滑倒在树根底下,后背重重地撞在潮湿的泥地上。
“妈呀……”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死了。子弹擦过树干时带起的风,甚至燎到了我的头发!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在。又摸了摸脸,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被溅到的泥水。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让我浑身不住地颤抖。
“在那边!三点钟方向!那簇最高的灌木丛后面!”刀疤脸的吼声几乎与枪声同时响起,充满了杀气和某种找到猎物的兴奋。
“火力压制!打!!!”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霎时间,我们这边所有的枪支都响了起来!步枪、冲锋枪,甚至还有人掏出了手榴弹,拉开弦就朝着那个方向扔了过去!子弹像泼水一样,疯狂地倾泻向那片被指认的灌木丛。树枝、树叶被打得粉碎,泥土四溅,几声沉闷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硝烟和尘土瞬间弥漫开来。
我趴在地上,脑袋埋在臂弯里,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但我心里却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我这个“诱饵”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而且……我还活着!
“二排!跟我上!干掉那个狗娘养的!”刀疤脸根本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趁着火力压制的空当,一挥手,带着几个身手矫健的老兵,如同猎豹一般,猫着腰,交替掩护着,迅速朝着狙击手可能的位置包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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