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四季更替。
2005年夏
七月的湘南仿佛被点燃了一般,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空犹如一块湛蓝的绸布,万里无云,一片澄澈。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将每一寸土地都晒得滚烫。但是满山遍野的花草树木却开的格外茂密,知了也趴在树上吱吱吱叫个不停。
微风偶尔会轻轻拂过,但它带来的凉意转瞬即逝,根本无法缓解人们心头的燥热。
此时的河湾村,陈家。
一个身穿白色T恤,黑色五分裤的少女踩着一双解放鞋费力地端着水盆给猪圈里的猪冲洗,夏天太热,怕猪受不了。
少女皮肤白皙,格外纤瘦,和村里那些黑黢黢的孩子们形成鲜明对比。少女正是陈十雨,而她正好放暑假,在家帮着干活。
十一岁的少女长高了许多,乌黑的长发高高扎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胡乱的贴在脸上,也因为忙碌而染上微微红晕,脸上那道疤也格外明显。
尽管那道疤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但却无法掩盖住她漂亮的事实。
陈十雨看着猪圈里养的肥头大耳的猪,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等到今年过年,这头猪肯定能卖不少钱。
收拾好猪圈后,陈十雨拿着水盆走到院子洗手,看着坐在屋檐下的弟弟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陈煦已经五岁了,长得白白静静,他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小脸有些苍白,表情也十分落寞。
陈十雨放下水盆,走到他旁边蹲下:“我们小煦不热吗?”
陈煦听到姐姐声音,他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
“姐姐,我不热。”陈煦伸手摸索着,摸到她的额头给她擦了擦汗:“姐姐辛苦了。”
“不辛苦。”陈十雨随手抹了把汗,笑了笑:“等一下,姐姐给你拿凉薯吃。”
“好。”
陈十雨跑进厨房拿了两个小凉薯和一个小马扎坐回他身边。
陈煦双眼无神的看着天:“姐姐,今天有云吗?”
闻言,陈十雨剥皮的手顿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看:“今天没有云。”
陈煦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不记得云长什么样,除了云,其他也都忘记了,他真希望自己能看见,这样,他也能给爸爸爷爷还有姐姐帮忙,也能照顾自己,也不用让他们操心……
陈煦两岁时走路不小心摔倒,尖锐的石子扎伤了双眼,鲜血直流。陈大因为坐着轮椅,没有及时保护好他,心痛不已。
陈老汉带他去了镇上医院,医生说他们那里治不了,又带去县城看。
因为去县城耽误了点时间,医生简单包扎后说只能眼角膜手术治疗,不然失明的可能很大,可是他们医院也做不了,只能去大城市大医院做。
家里没钱,无奈只能把他带回家,最后果真失明了。陈老汉和陈大只觉得天塌了,家里没钱治,这几年攒了点钱都供陈十雨读书和看病了,只是她的耳朵还是没治好。
陈大每每看到儿子都愧疚不已,他恨自己没有双腿,恨自己不能保护孩子,那段时间每天夜里看着儿子默默垂泪,人也瘦了一大圈。
陈十雨知道弟弟眼睛看不见了,哭了好久,一家人沉浸在悲伤里,直到许久之后才渐渐接受事实,只是这成了一家人心里的痛。
陈十雨剥好凉薯塞在他手里:“吃吧,可甜了。”
陈煦笑了下:“谢谢姐姐。”
陈十雨摸了摸他的头,坐在小马扎上和他一起吃着,姐弟俩不再说话,却十分和谐。
陈煦一口一口吃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小少年不似其他孩子那样活泼,更多的是家庭因素和病痛的原因,造就了他格外懂事和沉默的性格。
陈十雨看着不远处随风飘荡的竹叶,思绪飘远,这几年家里为了她和弟弟费了不少钱,她的耳朵没有治好,她也不想治了。
前两年开始,她就总是头疼,晚上经常做梦,梦里有个大哥哥一直叫自己小星星,还说会保护自己,会是她以前的家人吗?
如果她不是被丢弃的,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陈十雨伸手摸着脖子上的吊坠,如果真的像田奶奶说的,刚捡到她时,她的穿着还有这个玉坠让她看着像有钱人家的孩子,那么,她想如果自己不是被丢弃的,找到家人,她最想的就是有钱可以给弟弟治病了。
正想的出神,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陈十雨立马起身,把凉薯放在凳子上,进了屋。
屋里,陈大躺在凉席上,咳嗽的格外厉害,这两年他的身体越发不好,隔一段时间就会咳嗽,最近越发严重。
刚开始还会去诊所打针,后来次数多了,每次说要带他去诊所,他就是不去,只是吃药在家休息。
陈十雨走到床边扶起陈大,又给倒了杯水。陈大喝了两口,稍微好些。
看着爸爸这么难受,陈十雨眉头紧皱,轻轻给拍着背。
“爸,还好吗?”陈十雨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担忧。
“咳咳,没事……”
陈大看着女儿皱起的眉头,无奈一笑:“小小年纪皱着眉头,都不漂亮了。”
“爸!”
陈大摸了摸她的头:“哈哈,爸逗你的,我们小雨最漂亮,最懂事了!”
陈十雨跟个小大人一般:“爸爸不懂事,每次咳嗽这么严重还不去打针,我们都很担心!”
陈大深吸一口气,隐忍着让自己不咳嗽,故作轻松道:“没事,老毛病了,过两天就好了,爸不骗你。”
“明天还不好,一定要去诊所,回来我就跟爷爷说。”
听着女儿不容拒绝的口吻,陈大无奈点头应下,这个女儿,看着温温柔柔,脾气格外倔强,还特别有主意。
陈十雨拿了药给他吃后,又去院子接了盆水,院子的水是从后面山坡接的山泉水,格外清凉,用来给他擦洗一下,可以降温。
忙完后就看到陈煦还在门口乖乖坐着,屁股都没挪动一下,陈十雨走过去把放在小马扎上的凉薯三两口吃完。
“小煦,陪姐姐去做饭吗?”
“好。”陈煦伸出手,陈十雨牵着他往厨房走去。
陈煦一手握住姐姐的手,一手拿着根木棍,走的十分缓慢。
陈老汉去山里了,每次她想去爷爷都不让,怕有蛇虫,又怕她被晒,无奈她只能在家干活做饭,力所能及帮着做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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