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京都港。
三股黑黄色烟柱从港口灯塔顶端冲天而起,与寻常时警的灰白狼烟截然不同。
这是用南海鲛油浸染的狼粪燃料,燃烧时带着刺鼻的硫磺味,此烟可穿透三十里海雾。
烟柱底部铸铁火盆旁,五个赢流军士兵正用铁叉翻动燃料堆,火星溅在灯塔尖顶的金瑾花徽章上,发出滋滋异响。
率先进港的南海舰队旗舰「飞翔的歌安帝国号」。
码头有眼尖的渔民瞳孔猛然收缩,捂着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飞翔的歌安帝国号」吃水线比正常的情况深了数米,“破仓”两个字攀上了众人的心头。
战舰右舷甲板赫然塌陷,破碎的龙骨似乎是被巨兽的利齿啃噬的,海水裹挟着暗红色藻类从豁口倒灌而入。
战舰左舷被火油弹烧出焦黑窟窿,焚毁处还依稀能够看见碳化的人类尸体和巨兽残骸。
紧随入港的「致远号」战列舰侧舷悬着半截断裂桅杆,浸透盐霜的缆绳缠绕着黏腻的墨色触须,随浪涌起伏拍打船舷,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咯咯声。
庞大战列舰前端精铁制成的撞角齐根断裂,参差断面上密布着碗口大小的吸盘凹痕,仿佛被某种深海生物的触手绞碎。
旗舰尾部的金瑾花徽章被腐蚀性黏液侵蚀得斑驳模糊,融化的金漆与铁锈混作暗绿色浊流,顺着排水孔淅沥滴落。
数十艘护卫舰的桅杆半数坍塌,焦黑的原木桅杆斜插进甲板,破碎的风帆上隐约浮现鳞甲状生物游弋的轮廓。
甲板上一片狼藉,到处是血迹和破碎的武器。士兵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把甲板染成了暗红色。
舰队最后是刚下水的「定远号」,它的船尾被一个巨大的圆形伤口贯穿,海水像瀑布一样从伤口处涌入。舰桥上的指挥室已经被完全摧毁,只剩下一些残破的木质框架在风中摇摇欲坠。
「定远号」上的士兵们正拼命地用木板和绳索封堵着船尾的伤口,但海水的压力实在太大,他们的努力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很快,「定远号」的下沉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它在一片惊呼声中缓缓沉入了海底,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海面上久久不散。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舒文建猛然举手:“军爷,我参加了马伊撤退,我能帮上忙!”他的语气很坚定,似乎并不是在跟赢流军士兵商量。
“我也去过马伊!”
“我当 过兵!”
“我老汗儿带我耍过帆船!”
人群里先是零星响起几句请愿的呼喊,紧接着便如同被点燃的野火般迅速蔓延,此起彼伏的诉求声浪一阵盖过一阵。
京都,英灵殿。
巨大的鎏金金瑾花旗帜垂吊在英灵殿的穹顶之上,慕斯里的棺椁表面盖上了海蓝色的海军鹰旗。
南海椰树制成的棺椁内,慕斯里的遗体被黑海巨兽生生撕裂,仅存的半截躯干被泡碱与没药树脂浸润得通体橙褐。
第九司虽然已经竭尽全力地进行修补,但腰腹断面残留的焦糖状物质还是将精钢铸造的下半身腐蚀出如同蛛网般的裂纹。
阳光透过大殿的穹顶,拍在赢流云的侧脸之上,下颌新生的银白胡茬如同霜打枯草。
“陛下,节哀。”苏灿一身纯黑制服站立在赢流云的身后。
“慕斯里的半截身子,留在了南海。”赢流云用敲击棺椁的指尖微不可闻地颤抖着:“但是英灵殿只收留完整的灵魂。”
苏灿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慕云山打断:“陛下,海军经不起黑海巨兽的折腾了。”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吹进英灵殿内,将慕云山空荡荡的左袖吹起,袖口的金色麦穗显得格外刺眼。
苏灿沿着慕云山腰线折出三道锐利折痕,将毛呢面料妥帖塞进军装裤兜。这个角度望去,倒像是慕云山正将左手揣在兜里。
“我只需要一条船。”苏灿沙哑的声音带有英灵殿内特有的回音,他指尖在对方皮带扣上多停留了半秒,足够把最后一缕褶皱抚平成笔直线条,“但是你得跟我一起去。”
赢流云猛然回头看着苏灿,一字一顿的说道:“慕家,只剩慕云山一个人了!”
慕云山几乎要将自己的头垂至胸口,军帽之下只有他的下颌忽明忽暗:“陛下,慕家追随赢流家族近千年时间,这次就让慕家最后一次向赢流家族尽忠吧!”
赢流云盯着慕云山的断臂处,新换的绷带渗出淡淡血渍,随着他呼吸起伏,在纯黑色制服的肩部晕开小片珊瑚纹。
“你的伤口,裂开了。”赢流云用刀刃般的眼神打量着慕家的最后血脉,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幼年时期自己趴在慕斯里的肩上冲游浪吐口水的场景,“回枫舞卫队,跟枫舞一起平息西部叛乱后,去南海把慕斯里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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