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颜张嘴正要回答，便听系统的声音响起。
【系统：宿主，夜峥出门了。】
她的声音堵在喉头，话头一转，“好，明天，明天我们再谈这件事，你先别急，回去休息。”
“你……”童叙眼睁睁看着白昭颜鬼鬼祟祟地出了门，嘴撅得老高，旋即又忿忿地坐下，“就知道敷衍我。”
白昭颜最讨厌了。
夜峥出了家门，脚步不停地往河边走去。
现在已是半夜，族人大多都睡了，河边空无一人。
他也没照明，借着月色到下游，只身下了水。
河水很凉，能稍微缓解自己体内翻涌的灼热。
他浑身的血肉犹如被无数只蚂蚁啃咬，额边的冷汗顺着鬓角滴落至微漾的河水里。
夜峥闭眼长出一口气，任由身体没入黑漆漆的河水里。
岸边荒草丛生，只有幽幽的月光朦胧洒下，极其苍凉。
白昭颜追到河边的时候，只能隐约看见水里有一道身影，他的发色跟衣服在夜色下十分显眼。
她心脏一缩，着急忙慌下水，将人往回拖。
夜峥察觉到一股大力拽住自己的后脖颈，猛地从水中探出头来，白昭颜来不及收力，脚下踉跄两步，带着夜峥一起跌坐在水里。
河水没至她的腰上，她也顾不得湿冷，半跪在水里去检查夜峥的情况。
夜峥的白发湿漉漉的，水珠不停地顺着眼帘滑落，他抹了一把脸，五指插进头发里全部往后拨，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甫一睁眼，自己的脸颊就被人捧住。
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昭颜，他璀璨的紫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昭颜，你怎么在这里？”
他出门时特意听过，昭颜应该跟童叙在一起才对。
“你在寻死吗？”白昭颜的声音有些生硬，像是有意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夜峥一怔，明白她肯定是误会了，抬手贴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声音温柔，“没有，我只是想洗个冷水澡。”
“让你担心了，抱歉。”
还没走到那一步，他不会轻易去死的。
白昭颜一条腿跪在他双腿内侧，捧着他的脸认真打量，想看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夜峥一条腿微微曲起，身体后仰，单手往后撑在河底。
两人对视，气氛一时沉默无言。
白昭颜看着良久，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是不是我不发现你就一直不说？”
夜峥心里咯噔一声，“不是的。”
“昭颜……”
“我们不是夫妻吗？”
她松开夜峥，有些脱力地往后一坐，身体轻轻地随着水波晃动，后知后觉地感到双腿发软。
刚才看见夜峥沉进水里，她还以为他死了。
白昭颜的声音很平静，低声陈述事实。
他们总是有各种各种的理由，将欺骗隐瞒说的那么好听。
“昭颜。”夜峥将人圈进怀里，起身往岸边走，“你听我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那个意思。”
白昭颜很放心他不会摔到自己，没有回答，微微仰头盯着天边月色，心中无声叹息。
好累。
夜峥将枯草拨平，把白昭颜放上去，看着她湿润的裤腿跟鞋，低声道：“抱歉。”
他不是故意的。
将干树枝枯草叶拢在一起，夜峥熟练地生火，“之前听说那几个狐族最后的下场，我就知道极乐没得解。”
“没想到自己也会……”
“我想我只能靠自己挣脱极乐的控制，不告诉你……”
白昭颜骤然开口接话道：“是不想我担心。”
夜峥:“……”
她都已经能猜到夜峥要说些什么了。
白昭颜想跟他说，既然已经是夫妻，什么事情都可以共同承担才是，却想到，夜峥的好感还没满，想来是没把自己规划在可信任的人里，最后只是沉默。
夜峥见她神情变幻，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地给她烤鞋。
良久后白昭颜看着烤得半干的鞋和裤子只说：“我要先回去了，你如果还觉得难受的话，就再泡一会儿吧。”
眼下这种情况，她确实帮不了他。
既然这是夜峥自己的事，不想她知道，她就不多管。
夜峥随着她一道起身，“不难受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缓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夜峥从来没觉得过两人之间的沉默如此令人难受。
他本不是话多的人，但在昭颜面前有许多话题，只是看她兴致不佳，猜测是因为自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昭颜在生自己的气。
他只有这一个想法。
回到家，白昭颜跟夜峥打了个招呼便进了卧室，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甫一关门便听见门内响起一道困倦熟悉的声音，“白昭颜。”
她转头看向桌前，烛火虚虚亮着，童叙趴在桌上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才回来呀。”
“我写了好多名字，已经会来，你看看。”
白昭颜看着满页的童叙，又见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困了怎么不回房去睡。”
童叙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我说了今天必须要知道你的答案。”
“你跑不掉的。”
白昭颜：“……”
她在童叙对面的位置坐下，“童叙，你喜欢我哪一点啊？”
“什么都喜欢啊。”童叙撑着下颌，“因为是你，所以就很喜欢。”
“你叫白昭颜，所以我也喜欢白昭颜，你是青岩首领，所以我也喜欢青岩部。”
因为是她，她刚好叫白昭颜，他喜欢她，怎么都喜欢。
白昭颜陡然沉默，安静地看着童叙。
他正一左一右有节奏地微微晃着头，湛蓝的眼眸明亮，倒映着烛火暖黄的稀碎光影和自己的身影。
童叙单纯至此，她实在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如果，我跟你结契之后不出两年光景就要陨落，往后你就没有妻主了，这样你也愿意？”
“哈？”童叙最后一丝困倦被她一句话击飞，“我是克你吗？”
“我跟你结契你就要死，不跟你结契你就不死？”
“有这么神奇的事吗？”他承认自己有些磨人，但不至于克人性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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