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祁礼担心苏千曲的伤势,连着来了两次国公府。
托祁礼的福,国公府上上下下皆知晓苏千曲扭伤之事,二夫人担心她,硬是让她在床上扎扎实实躺三天。
苏千曲倒是听话,规规矩矩待在院内,一步也未踏出春归院。
绿若从外头抱一束梅花进来,四处扫视一眼,关了院门往苏千曲走来。
苏千曲一眼看到她手中的梅花,笑着起身,“哪来的梅花?真好看。”
绿若表情紧张,没有搭话,将梅花放在一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信封递给苏千曲,“小姐,今日奴婢出门采买,碰到了司公子,这是司公子托奴婢交给您的。”
苏千曲脸上笑意逐渐冷却,她接过信封拆开,是司鹤的字,满满当当,写了三页纸。
绿若站在一边,背过身说道,“司公子听闻您受伤,十分担心,但他不敢轻易拜访国公,也不敢胡乱给您带话,生怕会连累您清誉。”
“今日见到奴婢,这才让奴婢将信交给您。”
顿了顿,绿若还是开口,“司公子还说,他会一直在西花园等您。”
苏千曲低头沉默不语,红着眼,一字一句认真看完他写的信,字里行间全是他急切的关心,和热切的期盼。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与她见面。
可这一切,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苏千曲注定要辜负他。
苏千曲没有犹豫,将信烧成灰烬,强忍住悲伤,对绿若说道,“以后不要再见他,也不要替任何人给我递信。”
目光落在那一束将开未开的梅花上,苏千曲道,“我总归是未出阁的苏家二小姐,以后是要嫁人的,若是被人发现,我与别的男子有信件来往,会毁我清白,也会诬国公府名声。”
“我总归要替国公府着想。”
“可是小姐不也喜欢司公子吗,你们两情相悦,国公爷不会不同意的。”绿若心疼她,“从前小姐与司公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开开心心的,现在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了,奴婢只希望小姐能开心快乐。”
以前,苏千曲也希望永远留在以前。
可人是要长大的,是要承担起责任的,她不可能永远活在苏家的庇佑下,苏家已经牺牲了太多人。
摸摸绿若的额头,苏千曲微笑道,“绿若,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首先是苏家二小姐,其次才是我自己。”
“我啊,必须承担起苏家的责任,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一个,对苏家毫无帮助之人。”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苏千曲慌忙撇去,“我离他远远的,也是为他好。”
绿若听不明白这些大道理,只是跟着流泪,大家族的女子真难,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选。
午饭过后,日头高升,院子里的积雪却未见消融。
苏辞和沈时回来春归院看她,苏千曲内心已经恢复平静,正坐在软榻上看闲书。
往日最闹腾的沈时回,今日却闷闷不乐靠在苏辞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苏千曲偷偷瞄她几眼,小声问苏辞,“沈姐姐这是怎么了?”
苏辞头也不回,故意大声道,“沈时回啊,思春呢。”
“你你你,”沈时回吓了一跳,急忙捂住苏辞的嘴,“你才思春呢。”
苏辞扒开她的手,笑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身高八尺有余,形貌昳丽,还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沈时回被她说的脸红,捂着她的嘴不撒手,咬牙切齿道,“苏绾绾,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苏千曲微笑听着,“沈姐姐,这样的男子世间少有,这是好事啊,你为何不高兴呢?”
“有什么好高兴呢?”沈时回松开手,像泄气的皮球,“用我父亲的话讲,他啊,一没家世,二没官职,空有一副好皮囊,根本无用。”
沈时回索性躺倒在软榻上,双手抱头,“我父亲啊,他是不会同意的。”
“换作是我,我也不同意,不如大理寺少卿好。”苏辞好笑地望着她,似在说风凉话。
沈时回不想理她,“千金难买我乐意,我就是喜欢他啊,司鹤,你们听,这名字多好听。”
司鹤吗,苏千曲蓦地抬起头来,心口狠狠抽动一瞬。
沈时回自言自语,“我第一次见他,是他冒雨为摔倒的老妇人说情。第二次,是在栖霞寺的西花园,他撑着油纸伞,与茫茫大雪融在一起。第三次就有趣了,他来我家书屋授学。”
“不过我父亲拒绝了他,还赠他几则孤本,祝愿他来年春闱一举高中。”
沈时回突然坐起身来,与苏辞面前面,盯着苏辞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问,“苏绾绾,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苏辞没有恋爱结婚的经验,还真不好给她任何建议。
这个世界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没有人能跳脱规则之外,裴裕就是很好的例子,父母不承认的爱情,连家门都进不了。
男尊女卑的世界,女性地位太低,一旦选错路,那就必须蒙头走到黑,有时还走不到黑就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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