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是靳宪?
徐凌苍白的脸摇摇晃晃。
不可能。
这真的是靳宪吗?
她眼神空洞,失去了现实感,死死地盯着那具腐烂的尸体。
肉都烂了,还散发出可怕气味的这团东西,怎么可能会是那个给她送花的人……
“不……不会的,不会的。”
徐凌喃喃自语。
不该是这样。
她甚至和他通过电话,他说自己是个出色的特工……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那不断升起的怀疑。
但是,当她的指尖扫过眉毛,再往下……
啊……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确认的光。
是的,这里的圆形疤痕,两边微妙不同的鼻梁,略微下撇的嘴角,嘴唇的厚度……
她的手没有停下的迹象。
“不是……肯定不是……”
但她只是像个坏掉的木偶一样摇着头。
为了找到与靳宪的不同之处,她更加用力地睁大眼睛,焦急地扫视着那具已经腐烂成墨绿色的尸体。
也许还有别的不同,因为她的丈夫不是这么沉默,不是睡这么久,也不是这么脏。
可是,她的眼眶像要裂开一样颤抖,视野变得灰蒙蒙的。
看来看去,这确是那张她用指尖描摹过千百遍的脸。
“教官……”
徐凌恍惚地抬起头。
纪禹琛僵在原地,手中的包既不能完全放下,也无法推开。
拉链已经开了,他拼命抓住那个包,手背上青筋暴起,就是不肯松手。
两人目光相接,那眼神像爪子一样紧紧挠着她的心口。
纪禹琛的眼镜似乎被打歪了,镜片可能掉了一边,异常明亮的虹膜在惨淡地晃动。
“你……你怎么会拿到这样的包?”
徐凌问。
“……”
“当初约定不是这样的,我让你们把靳宪、我丈夫送走,不是让他被当成这种东西扔掉……我没让你们……”
她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
“这,不对……不是这样的……!”
看到纪禹琛一言不发,不知怎么的,一股哀怨的情绪失控了。
她甚至没料到愤怒会这样突然爆发出来。
像是要把积攒的、快要发疯的情绪都倾泻出来,她抓住纪禹琛的衣摆用力摇晃。
即使是这样胡乱的动作,纪禹琛也被推得踉跄了几步。
一个像他这样被称为教官的人,竟如此狼狈,真是可笑。
“是教官你拿错了……拿错了……”
徐凌还在自语。
她终于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河床上。
“徐凌!”
纪禹琛扶住倒下的她,也跟着屈膝坐下。
徐凌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木然地拍打着那个包。
两人的裤腿都被河水浸湿了。
这时,包里有什么东西发出沙沙的响声。
她一愣,把手伸进包里,指甲下似乎划过什么又薄又尖的东西。
她一把抓住,拿出了一叠纸。
一份是无身份登记者的死亡通知书,另一份是……
“——!”
她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当那张黑白照片像最后的重击映入眼帘的瞬间,周围所有的嘈杂声似乎都消失了,然后又缓慢地重新浮现。
芦苇在风中的呜咽声穿过她麻木的耳膜,逐渐变得清晰。
照片上,一个男人穿着略显笨拙的燕尾服,一个女人穿着无袖连衣裙。
女人独自拿着花,表情尴尬,拍照时大概胳膊都举麻了。
这是他们在小区照相馆拍的简陋婚纱照,照片的边角已经起了皱。
是的……
这是她的脸……
这是……
这个笑容憨厚得近乎完美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张结婚照,她的目光被牢牢吸住了。
照片里,靳宪紧紧握着她的手,而她自己则肩膀用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原来是这个样子。
他们曾这样笑着……
可为什么这张照片会在这具尸体上?
就在她发愣、眨着眼睛的瞬间,一旁似乎松了口气的纪禹琛猛地抢走了照片。
他神色冰冷地将照片翻来覆去看了看,脸上随即显出慌张的神色。
即便如此,徐凌也只是静静地俯视着尸体。
不,真的不应该是……
徐凌把自己的额头和鼻梁贴上那墨绿色的皮肤,仿佛想与他融为一体,又往里蹭了蹭。
她发出一声如泣如诉的呻吟。
“啊……”
果然是你……
原来是这样……
她抱着腐烂的尸体,一种确认带来的狂乱攫住了她。
“靳宪……”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亲眼看到的丈夫的脸。
从她眼睛开始看不清时就萌生的思念,此刻在靳宪那冰冷粗糙的皮肤上,如同迷宫般猛烈爆发出来。
我还活着。
我恨你。
所以我想报复你。
但是……
我只要你活着就好啊。
那个一直想要否定到底的念头,此刻无情地崩溃了,滚烫的情感如同火焰扑向冰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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