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捕头作为这支流放队伍的领导,因为上火嘴角都烂了。
来到这西岗镇已经四天了,也打点了,但是这黄县令就是不照面。每天他都过来询问,不是说黄县令下去体察民情了,就是说黄县令公务繁忙。王捕头心里明镜一样,这就是黄县令敛财的伎俩,在玩空手套白狼呢。无奈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今天只能又一次来问询。
给门口的俩衙役一人塞了一两银子,外加一坛酒。那个长着大黄牙的衙役,才把他拉到一边,耳语了一番。
王捕头摸了摸自己的钱袋,一脸的无奈。
他正想往前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拦住了他:“你现在要去桂花巷找黄县令,是吧?”
王捕头很奇怪,提高了警惕:“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完拔腿就要走。”
“我可以帮你!让你今天就离开西岗镇!”小姑娘的话不紧不慢,但是颇具分量。
“你为什么帮我?说说你的目的。”
小姑娘一笑:“简单。因为我有亲人在你们的流放队伍之中。”
王捕头想了想,说了两个字:“成交。”
桂花巷是一条西岗镇的风情街,花楼一家挨着一家,整条街花枝招展,满眼不灵不灵的粉红色,香气四溢。黄县令最近就迷上了窈窕馆的小诺,小妮子那青涩又甜腻的歌喉红遍全城,黄县令已经答应她要给她赎身。
当王捕头给老鸨塞了银子,见到黄县令,呈上一个现代社会很寻常的水晶烟灰缸后,县令老爷的眼睛都开始拉丝了。
得到了价值连城的稀罕物,黄县令颇有职业道德,给钱就办事,给大钱特事特办。果然如宋喜雨预期的一样,当天王捕头带的流放队伍就可以离开西岗镇。
宋家庄和牛头村的逃荒队伍,与前面这支流放队伍相距不远。
宋喜雨现在换到了队伍的排头位置,坐在马车里,密切观察着流放队伍。
只见孔县令脖子上戴着木枷,双脚戴着镣铐,艰难地走着。他那因为遍吃美食养出来的身板,已经瘦成了纸片人,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他应该是重伤之后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不停地咳嗽着,每咳一下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
在她旁边,那个眼睛发直表情麻木的女人,竟然是曾经雍容有度的县令夫人,她的头发里已经有了白发,又黑又瘦。她如同一个孩子,就跟在孔县令的后面,不离左右。
在他们后面,那个个头较高的年轻人,就是孔县令的儿子孔乐风。披散着头发,妥妥的冰块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和他的父母被绳索串成一串,就那么踉踉跄跄地跟着走着。
在押解囚犯的衙役中,宋喜雨还看见了一个熟人----长脸衙役。看来他一直在悄悄地默默地照顾着孔县令,不过好像在队伍中有点受排挤。
宋喜雨心中刺痛,看见曾经熟悉的且对自己很好的人遭难,真是万分的不忍。她想起在西岗镇县衙前爹认出孔县令的那一刻,她是多么的震惊!
天擦黑的时候,前面的流放队伍停下来了,叮叮当当的铁链声,镣铐声。宋喜雨也冲自己的队伍挥了挥手。
匆匆吃过晚饭,宋喜雨手里拿着两只烧鸡,递给了王捕头。得到了一个点头之后,她一步一步走向正在给囚犯分发黑面饼子的长脸衙役。
这样的见面自然是出乎意料。
长脸衙役偶然的一回头,满脸的震惊,之后,是满脸的欣喜。
宋喜雨看着长脸衙役,目光也投向后面的孔县令一家三口,她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孔县令也把火苗一样跳了一下的眼神,隐匿在眼皮之下。
县令夫人冲着宋喜雨大喊:“哎,你,你……”孔县令赶紧拉住她的手,冲着周围的衙役赔不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又犯病了,我赶紧给她哄好。”
宋喜雨递给长脸衙役一个包袱:“堂哥,你让我好找!”说完就扑在他的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流,打湿了长脸衙役的衣襟。她不动声色地把一卷银票塞给了长脸衙役,期期艾艾地说着:“家里,家里的人都出来逃荒了!”
王捕头和一帮看守的衙役分吃着两只鸡,嚼着自带的馒头,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出久别重逢。
深夜,万籁俱寂,无论是流放队伍还是宋家庄的队伍,都因为劳累,很早就变得一片寂静。
宋喜雨蹑手蹑脚,提着一个食盒来到孔县令身边。他果然看懂了今天自己的暗示,一家人宿在流放队伍的最边缘。
宋喜雨从食盒里拿出了三碗鲜虾瘦肉粥,看着他们三个人狼吞虎咽地吃下,又递给他们一人一碗加了灵泉的糖水,三个人又是喝得干干净净。
宋喜雨拿出了云南白药,仔细地给他们父子二人处理脚上因戴了镣铐而磨烂的伤口,又用布条把镣铐一圈一圈地缠起来,这样就不怎么磨皮肤。
孔县令声音哽咽:“雨宝……”
宋喜雨把食指竖在自己唇边,孔县令聪明地噤了声。
“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会照顾你的!”宋喜雨给孔县令也塞了一个钱袋,临走之前在他耳边鼓励道。看到旁边的孔乐风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宋喜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长脸衙役巡夜过来了,宋喜雨在他的掩护下,轻手轻脚像只小猫一样走开。
在回到自家队伍的路上,王捕头长身而立。宋喜雨说了声:“谢了!”并扔过去一个钱袋,里面是五锭银子,各二十两。
“我想,如果不太为难,请你提拔提拔我堂哥。也不是很大的事,对吧?”
“不是很难。”王捕头惜字如金。
宋喜雨追问:“那你这是答应喽?”
对方默不作声,转身走了。
回到自家的队伍,爷和奶他们都没有入睡。也关切地问:“怎么样?”宋喜雨点点头:“见到了。不过,他们受苦了,遭了不少的罪。”
爷说:“这流放的犯人也不能买下来,那咱们只能找机会照顾照顾让他们,还得和衙役搞好关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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