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罗知州来下聘后，无论是府邸，还是外头，关于苏幼娘的议论声就没减小过，甚至还被编做了话本子在百戏院上演。
徐氏极好颜面，尤其是她那些个好友前来家中与她聊天品茗时，总故作无意间的提起此事，原本一直觉得是桩好婚事的徐氏也逐渐地被影响了。
“要我说啊！五小姐还是有些福气的，你也别往心里头去，旁人修都修不来呢！”察觉到自己说错话的孙夫人又故作宽慰地叹了口气，脸上笑容不减。
她夫家乃是卖胭脂水粉的，南来北往生意极好，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再加上婆母去世得早，嫁过去没多久就撑起了家中中馈，日子过得恣意洒脱。
闲来无事就和其他妇人们打打叶子牌，抑或是玩牌九。
这不昨儿个在外头和几个姐妹玩牌九的时候，恰好听说了此事，今日就上赶着来看徐氏的笑话了。
省得她一天到晚只知炫耀她那个举人儿子。
徐氏脸色难看，强颜欢笑道：“此事……是我家老爷和婆母订下的，想来他们也有自己的考量。”
“如此说来，你自己女儿的婚事你从不过问啊？”孙夫人诧异地用团扇挡住嘴，难以置信地道：“徐姐姐，你好歹也是当家主母，女儿的婚姻大事，怎能不参与呢？”
“就拿我家盈盈来说吧！你是不知道，为了她的婚事可把我头疼死。”
“挑了这个，挑那个，怎么看啊！都配不上我宝贝女儿。”
孙氏说得越发起劲了，完全不顾徐氏那已经铁青了的脸。
说着还庆幸地叹了口气，“幸好我没有婆母和公公，要不然的话，怕是日子和徐姐姐一样难过哦！”
她表面风光，乃是人人艳羡的苏家夫人，可但凡是和苏家走动的都清楚她的处境多么艰难。
年迈的婆母在府中作威作福，处处压她一头，直到如今都还掌管中府中的大半中馈，她能支配的东西实在是有限。
徐氏脸色越来越难看，指甲也不由自主地攥紧。
孙氏今日来她就知道对方没安好心，必是听到外头的闲言碎语来嘲笑她这个当家主母毫无用处的了。
“倒是劳烦苏夫人记挂了，夫人日日操心着五小姐的婚事，五小姐命苦，嫁了几次都不成功，承蒙罗大人不嫌弃，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外头的闲言碎语倒也影响不到我们夫人，只是怕惹了罗大人不快，就难收场了，孙夫人说呢？”旁边候着的冬离适时的开口，她笑着恭敬，言语则是咄咄逼人。
孙氏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僵硬在了脸上，好一会彻底地垮下来，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徐姐姐身旁何时多了个这么伶牙俐齿的丫头，也不见崔妈妈。”
“崔妈妈年纪大了，不久前病逝了。”在冬离为她挤兑了孙氏后，徐氏也支棱了起来，笑着解释道。
死了？
还是病死的。
孙氏瞬间跳起来，支支吾吾的道：“时辰也不早了，妹妹就先行告辞了，改日再来和姐姐品茗。”
说完也不等徐氏开口，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
冬离冷哼一声，为自家夫人打抱不平，“这个孙夫人，句句都是在找茬。”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徐氏没力气似的哀怨道：“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我根本就做不了主，什么都要经过婆母和夫君。”
就连寻常百姓家的妇人都比她有权利。
冬离半跪在她旁边，宽慰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这个家啊，早晚都是夫人您的。”
真的是这样么？
徐氏愁眉不展。
因着闲言碎语的缘故，苏幼娘已经好几日没出府去溜达了，只是将需要买的东西都写下来，让杏儿去购买。
至于珠儿还是照旧在府中和其他人打转，盯着芬芳院和静檀院的一举一动。
这不，孙氏刚走她就前来给苏幼娘通风报信了。
支起的轩窗下，苏幼娘一身薄纱裙，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她一手扇团扇，一手搅拌着杏儿准备的凉茶。
看见珠儿进来还让杏儿也给她盛了碗。
“这个孙夫人什么来历？”苏幼娘问。
珠儿喝了大半口后驱散了身上的燥热，这才道：“夫家靠几代都是卖胭脂水粉的，从前的日子倒也没多好，直到娶了孙氏生意日渐兴隆，那孙老爷直嚷嚷着自己娶了个宝贝。”
“孙夫人也争气，还给孙老爷生了对龙凤胎。再加上孙老爷的父母去世得早，年纪轻轻的就掌管家中中馈了，夫君疼爱，咱们凉州城内的女子很是羡慕。”
这些个富贵夫人，平日里没什么要事做，吃吃喝喝，打打牌九，亦或是约着去逛逛街，一来二去的就熟络了。
“掌管中馈？”苏幼娘慵懒地靠着轩窗，手中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笑得耐人寻味，“有点意思，那她岂不是总刺激母亲？”
“小姐猜得真准，”珠儿奉承道，“这些个夫人聚到一块就喜欢攀比，咱们夫人炫耀的无非就是小公子中举人的事了。”
“那孙氏儿子又是个不争气的，最喜欢花街柳巷，怕是听到外头的流言蜚语，特意上门挤兑一番。”
苏幼娘眯了眯眼，蹲了徐氏这么多日，总算是有些苗头了。
只是徐氏的胆子太小，要让她对老太婆起杀心还需要再狠些。
时间不多了，她可得再加把劲啊！
“珠儿你先退下吧！”她想了想朝着珠儿摆摆手，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杏儿敞开的喝完了凉茶，立马笑吟吟地上前，“小姐有主意了？”
“一会带上些银票，咱们去母亲那里雪中送炭。母亲的生辰快到了，每年都被祖母告诫要低调，不得大办，让她在那些夫人面前总抬不起头。”
“今年咱们帮她一把！”手中的团扇停了动作，慢慢地往下滑，露出少女那双狡黠奸诈的眉眼，和艳丽的面容，像把锋利的刀随时能要了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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