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牛爱国于自家院子之中,正全神贯注地练习新近掌握的五行甲骨文 “火” 字。
只见他双指并拢,从已经书写出的“火”字中,用指尖处挑出明灭不定的火苗,那火苗恰似灵动的精灵,将他专注认真的面庞映照得愈发清晰。
“只差最后一个‘土’字诀了……” 牛爱国低声喃喃自语,眉头轻皱,脑海之中不停思索着究竟该去往何处,方能寻得感悟 “土” 字诀的契机。
“爱国!” 恰在此时,苏九娘那清脆的声音,从院外悠悠传来,“你在不在呀?”
牛爱国听闻,赶忙将指尖跳动的火苗悄然收起,迈着大步匆匆走向院门。
待打开院门,只见苏九娘身着一袭素色的衣裙,身姿绰约,只是此刻她神色略显凝重,隐隐透露出几分哀伤之意。
“出什么事了?” 牛爱国关切地问道。
“镇上的李爷爷,昨晚过世了。” 苏九娘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哽咽。
’“明天要办葬礼,镇长特意嘱托我,代表镇上去参加。你…… 能不能陪我一同前往呢?”
牛爱国闻言,微微一怔。
刹那间,他只觉福至心灵,脑海中灵光一闪:葬礼之上,棺木入土,这不正是感悟 “土” 字诀的绝佳时机吗?
“好,我陪你去。” 牛爱国神色郑重,用力地点了点头,给予肯定答复。
次日清晨,天色尚早,牛爱国特意换上一身庄严肃穆的黑色衣衫,与苏九娘并肩同行,朝着李家的方向走去。
还未抵达李家,远远地便听见那如泣如诉的哀乐声,丝丝缕缕地传来,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李家门前,早已聚集了众多前来吊唁的镇民,大家神色悲戚,或低声交谈,或默默流泪。
灵堂正中,摆放着李爷爷的遗像。
遗像中的老人家,面容慈祥,嘴角微微上扬,那熟悉的笑容,仿若昨日还曾见过,给人一种温暖亲切之感。
牛爱国抬眼望去,看着李爷爷的儿女们皆身披麻服、头戴孝帽,神情悲痛地跪在灵前,放声痛哭,那哭声撕心裂肺,令人闻之动容,他的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李爷爷可是看着我长大的……” 苏九娘眼眶泛红,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小声地对牛爱国说道,“小时候,他经常给我买糖吃,对我可好啦。”
随着司仪那洪亮且悠长的一声 “起灵”,八个身强力壮的壮年男子,稳稳地抬起棺木。
送葬的队伍,在这一刻缓缓出发。
按照镇上传承已久的老规矩,队伍沿着青石镇的主街,缓缓绕行一周,只为让逝者能够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牛爱国默默地跟在送葬队伍之中,满心皆是对这份庄重葬礼的敬畏,以及对逝者离去的哀思。
一路上,纸钱漫天飞舞,在微风的吹拂下,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那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又被过往路人匆匆的脚步,轻轻踏过。
墓地选在了镇子西面的小山坡之上,放眼望去,这里静谧而安宁,安息着青石镇世世代代的先人。
挖好的墓穴,方方正正,恰似大地张开的一个温暖怀抱,等待着接纳新的逝者。
当棺木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放入墓穴之时,李爷爷的小孙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突然放声哭喊起来:“爷爷别走,爷爷不要离开我……”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打破了现场的宁静,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潸然泪下。
牛爱国只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在这悲痛的氛围中,他不自觉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苏九娘的手,似是在彼此的手中,寻找一丝慰藉。
“盖土 ——”
随着司仪那拖长音调的喊声,李爷爷的家属们,依次轮流捧起一抔黄土,缓缓地撒向棺木。
牛爱国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一幕,眼神中满是专注与凝重。
第一捧土,带着一丝沉重,落在棺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就在这一瞬间,牛爱国仿若听见了大地的心跳,那心跳声沉稳有力、厚重踏实,仿佛蕴含着包容万物的无尽力量。
“原来如此……” 牛爱国不禁轻声呢喃,似是有所感悟。
一抔又一抔的黄土,不断落下,渐渐地将棺木掩埋。牛
爱国沉浸其中,真切地感受到:
土壤孕育生命时,所展现出的仁慈与包容;
大地承载万物之际,那份沉稳与厚重;
尘土最终归于尘土,所诠释的生命轮回;
以及山河历经岁月变迁,依然永固的坚韧不拔。
每一粒泥土,仿佛都在向他诉说着 “土” 的真谛 —— 既是生命的起始之源,亦是万物最终的归宿之地。
葬礼结束之后,前来送葬的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去,墓园渐渐恢复了平静。
然而,牛爱国却独自一人,静静地留在了墓园之中。
他缓缓地走到新坟前,双膝跪地,双手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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