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雪夜墨鬼的判书帖(下)
寅时的梆子声惊破墨色雪原,刘老鬼怀里的鹅卵石突然发烫,石面“判”字渗出蓝粉,在雪地上勾勒出西北边疆的轮廓。阿秀的短刀自动出鞘,刀刃映出黑蛋被挂在旗杆上的残影——他右手攥着支断笔,笔尖挑着半张劝降书,纸上“投降免死”四字被血浸成“投死免生”。
“那不是劝降书,是催命符。”黑蛋的声音从刀身传来,刀刃上的“刃”字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的“忍”字残片,“他们用逃兵的骨头磨墨,每写一字,就勾走一个魂。”话音未落,庙外传来“哗啦啦”的锁链响,十八个戴枷的“识字鬼”从墨雾中走出,每个鬼卒的刑具上都刻着不同的罪名:“篡改”“诬陷”“谋财”。
李长卿的纸化身躯突然聚合,青衫上的咒文变成锁链,将他捆在山神庙的断柱上。为首的识字鬼掀开判官簿,簿页上“孙长卿”三字被朱砂圈了七圈,旁边注着“借字九宗罪”:“一罪,以草酸刮改地契,谋占田产;二罪,用靛青染指,伪造兵籍...”每念一罪,李长卿的皮肤就剥落一层,露出底下用活人血写的罪状。
钱串子突然扑向供桌,她看见自己的纸人胸口写着“剥魂”二字,旁边摆着她的翡翠镯子——此刻已变成一堆碎玉,每片玉屑上都刻着“贪”字。“那镯子是张员外家的!”她的尖叫混着墨雪,“是李秀才说...说戴了能拴住读书郎!”碎玉突然飞起,刺入她的掌心,玉屑上的“贪”字钻进血管,在她手腕上显形为一条啃食金银的蛇。
刘老鬼的铜烟袋里掉出黑蛋的最后一封信,信纸在墨雪中展开,露出用指甲刻的西北地图。地图上的“骑兵营”标记被划掉,改成“万人坑”,坑底用无数断笔拼成“文”字,笔尖朝向红欲村的方向。师爷的马突然发狂,驮着空鞍撞向山神庙,马鞍上的青衫飞起来,露出内衬里缝着的人皮文书,上面用李长卿的血写着:“孙长卿永生免役,刘黑蛋代赴黄泉。”
“原来你才是黑蛋。”刘老鬼的泪水滴在人皮文书上,将“孙”字泡得模糊,“你怕去当兵,就用我儿子的命换你的命...”话音未落,所有识字鬼同时举起判官笔,笔尖对准李长卿的七窍。第一支笔戳进他的左眼,笔尖刻着“诓”,带出的不是血,是靛青颜料;第二支笔扎进他的耳朵,刻着“贪”,流出的是混着金粉的脓水;第三支笔抵住他的咽喉,刻着“终”,喷出的是写满罪状的纸灰。
阿秀的短刀突然指向钱串子,刀刃上的“刃”字与她腕上的“贪”蛇相撞,发出刺耳的尖啸。“你早就知道地契被改了,”阿秀的声音带着冰碴,“你拿我的镯子换了李秀才的封口信...”钱串子的瞳孔里映出短刀的寒光,她想辩解,却发现舌尖变成了算珠,每颗算珠上都刻着“利”字,在嘴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黑蛋的虚影托起刘老鬼的手,将鹅卵石按在山神庙的断碑上。石面“判”字与碑面“荒鬼冢”三字共鸣,迸发出蓝白色的光芒。所有被篡改的文书从地下涌出,在光芒中显露出真相:征兵文书上的“骑兵营”本是“炊事班”,地契上的“孙长卿”原是“刘贵”,就连红欲村的村名,原本刻的也是“荒鬼村”,不知被谁用红漆盖住了。
“文字可以被篡改,但血不会说谎。”黑蛋的手指划过判官簿,簿页上的字迹纷纷褪色,露出底下用鲜血写的真名,“李长卿,你的真名是‘孙贵’,你才是该去当兵的人...”话音未落,孙贵的身体开始崩溃,他的脸变成无数张文书碎片,每张碎片上都印着不同的名字,最后拼凑出的,是黑蛋的脸。
庙外的墨雪突然凝结成字,每个雪字都在控诉:“还我田产”“还我儿命”“还我自由”。这些字汇集成巨大的“冤”字,压向孙贵的纸化身躯。他发出最后的惨叫,声音变成无数支断笔,飞向红欲村的每个角落,插进那些曾被他用文字伤害的人的门前。
刘老鬼和阿秀看着孙贵彻底消失,只剩下他的青衫飘落在断碑前。青衫口袋里掉出一本小册子,封皮写着“改命秘录”,里面记满了用草酸、靛青、人血改字的秘方,每一页都沾着指甲和头发。阿秀翻开最后一页,看见用炭笔写的忏悔:“我怕穷怕苦,所以让别人替我受苦,可我忘了,文字能改命,也能索命。”
雪开始融化,露出被墨汁浸透的土地。老槐树的根系吸收了墨血,开出黑色的槐花,每朵花上都写着一个名字——那些被孙贵用文字害死的人。刘老鬼摘下一朵花,花心里躺着黑蛋的断笔,笔尖上的墨汁已经干涸,变成一颗透明的珠子,里面映着西北边疆的落日。
虎娃们从废墟中走出,他们手里拿着用雪捏的笔,在融化的雪地上写着“人”字。每个“人”字都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生命力,与孙贵写的阴鸷的“鬼”字形成鲜明对比。阿秀摸了摸手腕上的勒痕,发现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生”字,仿佛是短刀给她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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