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归真山巅的刹那,风雪忽然停了。
万道金光从本源树的枝叶间淌下,落在雪地上,竟融出层翡翠色的苔藓,苔藓间还缀着细碎的金色小花,像是把生息城的暖意搬到了这冰天雪地。树身粗壮得需十余人合抱,树皮上布满天然的纹路,细看竟都是些模糊的人影,有的在打坐,有的在挥剑,有的在垂泪,像是把千万年的故事都刻进了年轮。
“这些纹路……在动。”阿芷凑近树身,两生草忽然从她肩头跃下,叶片贴在树皮上,那些人影竟顺着草叶的脉络流动起来,聚成幅破碎的画面——片茫茫苦海,无数人影在水中沉浮,每个人的眉心都缠着淡淡的黑气。
吴仙指尖轻触最近的一道纹路,树身微微震颤,他的识海忽然涌入无数细碎的念——有修士突破时的狂喜,有凡人临终前的不舍,有稚童第一次握笔的好奇,还有……三百年前流云宗山门崩塌时,无数弟子喊出的“护道”二字。
“本源树不是在映照初心,是在收藏初心。”吴仙收回手,掌心沾着片飘落的金叶,叶面上映出个模糊的轮廓,像是景帝坐在树下悟道,“它把世间所有没被遗忘的念想,都酿成了养分。”
墨渊走到树的另一侧,那里的纹路忽然亮起,映出流云宗的山门——不是被冰封的模样,而是重建后的样子,年轻弟子们在练剑,老修士在晒药草,山门前的石碑上刻着“守心”二字,正是他师父的笔迹。他伸手去触,指尖穿过影像时,竟感到一阵温热,像是真的摸到了石碑的粗糙质感。
“师父……”墨渊的声音有些发颤,影像中的老修士忽然回头,对着他笑了笑,化作金粉融入树身,“原来您要我守的,从来不是过去的山门。”
黑袍修士望着树巅的枝叶,那里有片叶子总在晃动,叶面上是他年少时的画面:师父坐在月下教他练剑,剑穗扫过他的手背,有点痒。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大道忌急”,那时总以为是责备他性子太躁,此刻才懂,是怕他为了变强,忘了练剑最初的快乐。他抬手按在胸口,那里的剑谱残页忽然发烫,化作道青光钻进树身,树巅的叶子瞬间停了,叶面上的影像里,师父正对着他点头。
张木匠蹲在树根处,看着从树缝里钻出的嫩芽,忽然笑出声。他怀里的木鸢不知何时飞到了枝头,翅膀上的忆痕花纹与树身的纹路相融,竟映出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正举着木鸢在草地上跑,嘴里喊着“爹爹快看,飞起来啦”。他没去碰,只是掏出断念匕,在树根的空地上刻了个小小的“家”字,刻痕里立刻涌出金色的汁液,把字填得满满当当。
“俺这笨手笨脚的,也没啥能留的。”他对着树影里的小姑娘挥挥手,“就留个念想,让你知道爹爹走到这儿了。”
阿芷看着两生草与树身相连的地方,那里正慢慢渗出金色的液滴,滴落在苔藓上,竟长出株新的两生草。她忽然想起碎心岛的红衣女子,想起那消散前的叹息,便轻声问:“树啊树,那些没能走到终点的人,他们的初心会消失吗?”
树身的纹路忽然流转,聚成红衣女子的模样,她对着阿芷笑了笑,指尖划过两生草,草叶上便多了道淡淡的红痕。阿芷瞬间懂了——就像两生草能在断处重生,初心也从不会真的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
吴仙站在树冠笼罩的中央,金叶在他周身盘旋,渐渐聚成个光茧。光茧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往:在忘川渡接过时光结晶的瞬间,在碎心岛为两生草挡下风雪的刹那,在生息城看着忆痕花绽放时的释然……最后,画面定格在三千年前景帝悟道的石桌前,景帝正提笔写下“生息”二字,笔尖滴落的墨汁,竟与他袖间的淡金色气流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吴仙在光茧中睁开眼,时光结晶、断念匕、两生草的灵韵在他体内彻底融合,化作道贯通神魂的金光,“景帝留下的不是道,是‘信’——信过往会滋养当下,信初心能照亮前路。”
光茧骤然散开,金色的叶雨漫天飞舞,本源树的枝干忽然剧烈摇晃,树顶的枝叶分开,露出藏在其中的东西——不是果实,而是面巨大的冰镜,镜面光滑如镜,映出的却不是山巅的景象,而是片翻滚的黑海,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破碎的魂灵,每个魂灵的眉心都插着根黑色的针。
“是‘轮回海’!”墨渊脸色剧变,“传闻是万魔殿的老巢,藏着能篡改轮回的‘噬魂针’!”
冰镜中的黑海忽然掀起巨浪,浪尖上站着个身着玄衣的身影,面容被黑雾笼罩,手里举着面黑色的幡旗,幡旗上绣着的,正是之前在生息城见过的“摄魂幡”,只是此刻的幡面上,竟多出了无数金色的光点——像是从本源树抽走的初心。
“吴仙……”玄衣人的声音穿透冰镜,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你以为净化了心魔核就结束了?本源树收藏的初心,才是炼制完美摄魂幡的最后一味药引。三百年前没能拿到的时光沙,三千年前景帝藏起来的轮回钥,如今都要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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