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闭合的闷响像口大钟扣在头顶，洞外的喊杀声突然被切断，只剩我和曾瑶急促的呼吸在石壁间撞出回音。
火折子的光映得洞壁上的龙纹忽明忽暗，那些龙身盘曲的纹路里嵌着细碎的磷石，此刻正随着我的心跳微微发亮——和血玉的红光同个调子。
曾瑶的手指掐进我掌心，匕首尖在石地上划出火星："公子，脚边有暗纹。"我低头，就着晃动的火光看见青石板缝隙里刻着极小的云雷纹，呈放射状往石台方向延伸。
这纹路我在洛阳黑市见过——老贾头说那是先秦机关术里的"引魂阵"，专门用来触发陷阱。
"退半步。"我拽着她往侧边挪，靴底刚离开原来的位置，脚边的石板突然"咔"地陷下寸许，几根青铜刺从地底"咻"地弹出，擦着曾瑶的裙角扎进石壁。
她倒抽一口冷气，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尖直指前方："还有。"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石台前的地面裂开三道细缝，像蛇信子似的吐着幽蓝的光。
那光让我想起赵元咽气前瞳孔里的颜色——他被狼旗军乱箭射穿胸口时，我蹲在他身边，他血沫子糊着嘴角，手指死死抠住我手腕，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碰...龙骨..."现在想来，他不是警告我，是求我替他挡住那东西。
"知识洞察眼。"我咬了咬舌尖，疼痛感顺着神经窜进太阳穴。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透亮，洞壁龙纹里的磷石连成光网，地面的云雷纹泛着刺目的红，连石台上玉匣的缝隙都渗出缕缕黑气。
但下一秒，太阳穴像被钝器猛砸，十分钟的记忆开始模糊——得快。
"引魂阵的阵眼在玉匣正下方。"我攥着曾瑶的手腕往左边带，"跟着我的脚印走，踩青石板的第三块纹路。"她没多问，匕首往地上一插，借着力道翻到我身侧，发间的银簪晃了晃，正好戳中一块凸起的石棱。"叮"的一声，头顶的石壁簌簌落灰，三枚淬毒的弩箭擦着她耳后钉进我们刚才站的位置。
"公子！"她反手拽住我腰带，把我往石台方向一带，"阵眼在动！"我这才发现，地面的云雷纹正顺着龙纹往玉匣聚集，那些幽蓝的光像活了似的，在石台上汇成龙形。
玉匣"咔"地裂开条缝，里面飘出缕白气，裹着股腥甜的血味——是龙骨的味道。
"退到祭坛后面！"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密室里看到的壁画：龙首含珠，珠落则地裂。
而眼前这玉匣的形状，和壁画里龙首的下颌线分毫不差。
曾瑶的匕首在玉匣上敲了敲，发出空洞的回响："里面是空的？"
不，不是空的。
我摸出怀里的碎玉，血玉贴在掌心发烫，和玉匣裂缝里渗出的白气产生共鸣。
当碎玉凑近玉匣时，那些云雷纹突然静止，洞壁的龙纹同时亮起，像千万双眼睛盯着我们。
曾瑶的呼吸喷在我后颈："公子，你手在抖。"
"因为我想起赵元说的另一句话。"我把碎玉对准玉匣的锁孔，"他说'龙骨不是骨头，是活物'。"
碎玉嵌进去的瞬间，整座遗迹开始震动。
石屑从洞顶簌簌落下，地面的青石板裂开蛛网似的纹路，玉匣"轰"地弹开，里面哪有什么骨头，是团蠕动的黑影——像无数条黑蛇缠在一起，却又有龙的轮廓。
曾瑶的匕首砍在黑影上，火星四溅，黑影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缠上了她的手腕。
"松开！"我抄起火折子砸过去，黑影遇火猛地收缩，退回玉匣。
曾瑶手腕上多了道青紫色的勒痕，她咬着唇撕开衣袖缠住伤口，血珠却透过布缝渗出来，滴在玉匣上。
黑影突然暴长，直接扑向她的脖颈——
"知识洞察眼！"我吼出声，太阳穴的刺痛几乎要掀开头盖骨。
这次看清了，黑影的七寸在玉匣底部的青铜符纹上。
我抄起曾瑶掉在地上的匕首，朝着符纹猛刺下去。"当"的一声，符纹碎裂，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钻进玉匣消失不见。
遗迹的震动停了，只剩我们粗重的喘息。
曾瑶捂着伤口凑近玉匣，里面躺着块巴掌大的骨片，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她伸手要碰，我抓住她手腕："别碰，这就是龙骨。"
"那刚才的黑影..."
"是守护龙骨的阴兵。"我盯着骨片上的刻痕，那是段古汉语，"'得龙骨者，掌地脉'——赵元怕的不是我们，是这东西能引来地裂。"
洞外突然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
曾瑶的匕首立刻出鞘，背对着我退到石门前："有人。"
我捡起地上的火折子，火光映出石门缝隙里漏进的影子——是个人形，手里握着柄泛着幽光的剑。
那剑的样式...和赵元之前给我看的画像里，他祖先的佩剑一模一样。
"公子。"曾瑶的声音发紧，"是赵元。"
我盯着那影子，喉咙突然发苦。
赵元明明死在狼旗军箭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手里的剑，和玉匣里的龙骨，还有地底下一直没停的低吟...
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条缝，冷风灌进来，吹灭火折子。
黑暗里，我听见熟悉的笑声，带着股腐烂的甜腥："陆兄，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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