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从笔记本里抽出一页泛黄的《农垦报》:
“今年三月上头通知,允许改造好的右派参与技术工作。”
他指着右下角的小字,“特别注明农垦系统可以酌情使用。”
“拿来我瞅瞅。”
赵铁军对着阳光眯起眼,笑了一声,“你他娘的……还真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林川挠挠头:“得在程序上没问题,才能跟你开口啊。”
“你有名单了吧?”赵铁军瞥了他一眼。
“有有有!”林川迅速展开张纸条:“崔明远,土壤学;周维桐,水利工程;还有……”
“等等!”赵铁军突然按住名单,“这个苏什么……苏文瀚?名字咋这么熟?”
“苏联列宁格勒农学院毕业的,”林川声音更低了,“专攻机械化耕作。”
“你她娘的……到底想打什么主意?”
“我还能打啥主意?”
林川解释道,“当然是为了农场开发啊……”
“你可拉倒吧。”
赵铁军瞅了他一眼,“你这腚沟子一撅,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那你说,我要拉什么屎?”林川问道。
赵铁军一下子被噎住,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色。
林川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越过赵铁军的肩膀,望向远处干涸的河床。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
知识分子的命运就像那些被烈日晒裂的泥土,布满沟壑。
大批教授、学者、工程师被划成右派,
戴着“臭老九”的帽子下放到边疆农场。
他们握笔的手被迫拿起锄头,
睿智的头脑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渐渐麻木。
物理学教授在晒谷场翻晒玉米,
留洋回来的建筑学家负责给猪圈起粪,
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再过几年,那场席卷全国的十年浩劫就要来临。
教育系统将陷入前所未有的瘫痪,
知识的殿堂被贴上封条,真理的大门被铁链锁死。
大学停课,图书馆焚书,
多少智慧的结晶将在那个疯狂的时代化为灰烬。
林川想借着农场建设的机会,
在这片远离政治风暴的黑土地上,
为那些被时代抛弃的知识分子筑起一个避风港。
也许可以办个农技夜校,
悄悄保留住知识的星火;
也许可以建个小型图书馆,
把那些即将被销毁的书籍藏进农具仓库。
这不是与时代对抗,而是一种坚守。
在这片广袤的黑土地上,
在拖拉机轰鸣的掩护下,
林川想建造一个教育的乌托邦。
让那些被折断的笔杆在这里重新挺直,
让那些被噤声的思想在这里继续生长。
就像黑土地下埋藏的种子,
终将在适当的时节破土而出。
“你把名单给我,我跟县里要人。”
赵铁军说道,“对外,就说咱们要搞’知识分子与工农相结合’的典型。”
“太好了!”林川兴奋道,“我就知道你会同意!”
正午的太阳晒得草甸蒸腾起热浪。
两人坐在地上啃玉米饼。
“知道为啥选你来干这事儿?”
“你不是说了吗?脑子活……”
“那只是其中之一。”
赵铁军说道,“五六年建前进农场,我们拿人拉犁开荒。现在有拖拉机了,可缺懂科学种地的。你敢跟我要右派,这事儿换别人可没胆子,你小子,这就是你的能耐!
“我的能耐还不是因为有你在?”
林川恭维一声,“遇上了你跟廖书记这种好领导好大哥,我的能耐才能使唤出来。”
“滚滚滚,拍马屁!”
“你就说响不响吧?”
返程前,赵铁军站在车顶远眺。
暮色中,他指着草甸上惊起的野鸭群,声如洪钟:
“三年!让这儿遍地麦浪,让北京城都吃上咱种的粮!”
……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可这句话在廖长春这儿没起作用。
吉普车卷着尘土驶进军垦农场大门时,
赵铁军一眼就瞧见了杵在大门口的廖长春。
老廖背着手站在哨兵岗亭旁边。
今天他穿了一身军装,腰杆挺得跟枪管似的,一张脸黑得能拧出水来。
“操!”赵铁军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喇叭“嘀”地一声响,“这老逼来找事儿了!”
林川刚要说话,吉普车已经一个急刹停在了岗亭前。
赵铁军跳下车就冲着哨兵吼:“眼珠子长腚上了?不知道让廖书记进去?”
哨兵立正站得笔直,嘴唇直哆嗦:“报告场长!廖书记他、他不肯进……”
“放你娘的屁!”赵铁军一脚踢在吉普车轮胎上,“老子的场部是龙潭虎穴?请不动他廖大书记?”
廖长春这才慢悠悠转过身,军装风纪扣系得严严实实:“少跟小战士耍威风!”
他瞥了眼车里的林川,鼻孔里哼出一声,“果然人让你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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