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阿信听出大少奶奶语气不善，顿时紧张起来。
“将军病了之后，饮食喜清淡。是为了……为了方便、便于……嗯……”
阮凌微大概也能猜出具体缘由，小林将军现如今长期卧床，胃肠蠕动相对较弱，阿信给他吃一些容易消化的米糊糊，也算情有可原。
即便如此，阮凌微看到小瘫子干巴巴的唇角，还是忍不住责问道：
“那水呢？不会也一天只给喝一次吧？”
“回大少奶奶的话，水是……水是将军自己不愿多喝。”
阿信磕磕绊绊道。
林一诺垂下眼眸，多饮水就要多如厕。
他害怕尿多不便，所以尽量少饮。
阮凌微坐到了林一诺身边，轻轻叹了口气：
“小林将军，这样可不行。你要多喝水，别怕麻烦。这屋里的谁敢嫌弃你？”
林一诺抬头对上阮凌微温柔如水的目光。
他有些不好意思，又迅速低下了头。
和女子讨论自己吃喝拉撒的事情，真叫人难为情。
阮凌微又道：“以后我每天要检查。我会问阿信的，你每天要至少如厕5次。”
林一诺腾地一下红了脸，他知道阮家姑娘是为了自己好，没理由发火，只能埋头装死。
阮凌微见某人从耳尖红到脖颈，便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天天喝米糊糊，虽然挺好消化的。但营养还是不够。阿信，新鲜的蔬果、肉、蛋、牛乳之类的，也要让你家主子多食。”
阮凌微转头朝阿信说道。
阿信正要点头应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大少奶奶您有所不知，各房的膳食都是大厨房统一备好。到了时辰，我们各自去拿的。”
“所以是厨房每顿就让小林将军吃这个？”
阮凌微不自觉抬高了声音。
“嗯……小林将军的饮食是府里的郎中调配的。”
阿信咬着唇答道。
“庸医！全是庸医！”
阮凌微直接骂了一句。
阿信被吓得不敢接话，林一诺默然点头表示赞同。
阮凌微记起大夫人让人送来了很多米面之类的，思忖着道：“大不了咱们院儿里以后自己开小厨房。我一定得让小林将军吃上点好的。”
“奴才先替将军谢过大少奶奶了。”
阿信满心感激的行了一礼。
他也早就看不惯将军的膳食了，奈何府里郎中说这是特意为小林将军制作的，对小林将军身体好。
他一个奴才不懂医术，只能被动接受。
床榻上，小林将军双手捧着碗，默默喝着。
阮凌微把阿信拉到一旁，“这碗上的碎角是怎么回事？”
阿信低声道，“是……是将军摔的。”
阮凌微眉头一皱，“这我自然知道。那怎么不把破碗换下去？”
阿信面露难色：“回大少奶奶，将军摔得多了，厨房那边说没有好碗了。”
“这么大个镇国公府，就连一只没有豁牙子的碗都找不到？”
阮凌微气得扶额。
小瘫子是爱摔东西，也不能成为府里人糊弄他的理由。
再看向林一诺时，他已经把米糊喝完了，豁了嗯角的碗还在手上捧着，正静静看着自己。
眼神中早没了初见时的凶神恶煞，反而有一丝丝的委屈。
阮凌微也有了胆子上手，使劲戳了戳他的额头：
“别人这么欺负你，你还不吱声。”
林一诺只撇撇嘴，没有躲开，被戳的身子直往后仰。
他就是生气每天只吃这些东西才摔碗的，结果人家连一只好碗都不肯给他用了。
“你把这碗给我，我要去厨房理论理论。”
阮凌微道。
阿信欲言又止，他已经去厨房交涉过很多次了，但对方理都不理。
他又怕别人在小林将军的饮食当中动手脚，不敢真的跟对方撕破脸。
阮凌微瞧出了阿信的顾虑：
“别怂。咱都要自己开小厨房了，还怕他们？”
阿信连忙回道：“奴才听大少奶奶的，大少奶奶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留下来好好照顾小瘫子，我去去就回。”
又一次被当面叫“小瘫子”，林一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给阿信使了个眼色，阿信急忙整理衣襟，“厨房人多杂乱，我陪大少奶奶同去。”
林府厨房。
“大少奶奶，这位便是厨房管事的董嬷嬷。”
阿信为阮凌微指路。
阮凌微上下打量董嬷嬷一眼，砰的一声，将那边缘破损的瓷碗，搁在了董嬷嬷面前的菜案上。
董嬷嬷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抬眼时，是阿信带着位面容俊俏但气势汹汹的姑娘，身后还有两个黄毛丫头。
是近日对大房克扣得狠了，阿信叫人来了？
董嬷嬷一边拿抹布擦着手，一边拖长了声音说道，“给——大少奶奶请安。”
阮凌微看不惯董嬷嬷这拿腔作调的态势，直截了当问道：
“小林将军用膳的碗，为何会是这样？”
阮凌微手指着碗上的缺口。
董嬷嬷下意识说道：“小林将军的碗不都这样吗？”
“你还有理了是吗？！这么大的林府就给小林将军用这么破的碗！”
阮凌微扬声质问道。
嘈杂的厨房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往他们的方向看。
董嬷嬷搓着手，脸上笑容勉强：
“大少奶奶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小林将军的脾气，咱们都领教过，日久天长的，这碗……害，不都变成这样了。”
她见阮凌微仍是满脸怒气，又讨好道：“这我们也是捡好的送，捡好的送……”
董嬷嬷看见碗边不止一个的缺口，说着说着自己也心虚了起来。
阮凌微冷眼环顾四周，有些不耐道：“少废话！换只完整的来。”
“哎，是，是……”
董嬷嬷先已经应下了，转了个身，停顿片刻，又转了回来，底气瞬间变足了：“大少奶奶，不是老奴不给您换，实在是有多少个碗，都不够将军摔的呀……”
“怎么着？小林将军就是想摔碗又如何？几时轮到你在林府做主了？”
阮凌微狠狠说了一句，仍觉得不解气。
顺手拿起旁边案板上的菜刀，用力一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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