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被遗弃在粥棚旁的,用来搅动米粥的巨大木勺。
那木勺足有一人多高,勺柄是上好的硬木所制,因为常年浸泡在米汤里,显得油光锃亮。
余瑾缓步走了过去,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伸出手,将那柄沉重的木勺,握在了手里。
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张柬之等人,用一种平静的,仿佛师长在教导学生的语气,缓缓开口。
“你们刚才问我,该用什么方法,来撼动这些所谓的‘国之蛀虫’。”
“我之前告诉你们,笔杆子,比拳头有用。”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木勺,在坚硬的青石板上,轻轻地顿了一下。
“咚。”
一声闷响,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跳。
“但今日,我再教你们一句。”
余瑾的声音,陡然转冷。
“这世上,总有些给脸不要脸的畜生。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谈国法,他跟你论尊卑。”
“对付这种人……”
他猛地一转身,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爆发出骇人的寒光!
“……能动手,就千万别跟他们废话!”
话音未落,余瑾手中的巨大木勺,已经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尖锐的风声,朝着张柬之的方向,横扫而去!
“你!”
张柬之的瞳孔,在这一刻,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根本没想到,余瑾竟然真的敢动手!而且是用如此……如此粗鄙不堪的方式!
他想躲,可那根在他眼中不断放大的木勺,早已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他身旁的霍正伦等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向两旁躲闪,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同僚之谊!
“啊——!”
张柬之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那柄足以搅动百斤米粥的巨大木勺,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张柬之的腰上。
他整个人,像一个被抽飞的陀螺,惨叫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几丈开外的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余瑾没有停手,他手腕一翻,那沉重的木勺,如同他手臂的延伸,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再次挥出!
“砰!砰!砰!”
霍正伦!
户部郎中!
礼部主事!
那几个刚才还在叫嚣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扫倒在地!
“啊!我的腿!”
“我的腰!断了!断了!”
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
那几个平日里养尊处优,连重物都未曾提过的大人,此刻都像滚地葫芦一般,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哀嚎着,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命官的体面。
整个午门广场,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过于暴力,也过于……荒诞的一幕,给彻底惊呆了。
孙敬才和他身后的那些寒门子弟,一个个张大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看到了什么?
当朝宰相,手持……饭勺,在午门之前,公然殴打……吏部侍郎、刑部侍郎等一干朝廷重臣?!
这……这简直比话本里最离奇的故事,还要离奇!
而余瑾,就那么手持着巨大的木勺,静静地站在那片狼藉的中央。
他看着在地上哀嚎的张柬之等人,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
“你们看,”余瑾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像是在做什么总结陈词,“方才,他们嘴上淬的毒,比这世上任何的兵器,都要恶毒。”
“可现在呢?”
他用木勺的勺柄,轻轻地点了点在地上翻滚的张柬之。
“他们,不就只会惨叫和求饶了吗?”
“所以,记住。”
余瑾转过身,看着那些早已被惊得如同石化的年轻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圣贤书,要读。但有时候,手里的棍子,也要够硬。”
“因为这世上,总有些道理,是需要用棍子,才能讲得通的。”
……
张柬之强忍着腰间传来的剧痛,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指着余瑾,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腰,一张脸因为痛苦和屈辱而扭曲。
他硬着头皮,瞪着余瑾,但那不断向后挪动的双脚,却早已将他内心的恐惧,出卖得一干二净。
余瑾看着他那副色厉内荏的可笑模样,嗤笑了一声。
“张大人,你怕什么?”
“我余瑾,之所以被人叫做‘余阎罗’,叫做‘余疯子’,不就是因为,总有像你这般欠揍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地,跳出来自寻死路吗?”
余瑾将手中的木勺,随手往地上一扔。
“还想拿陛下来压我?”
他一步一步,朝着张柬之逼近。
“你别忘了,陛下他……可是免了半个月的早朝!”
“这意味着什么,你还不懂吗?”
余瑾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张柬之的耳边响起。
“这意味着,在这半个月里……”
“这京城,我余瑾……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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