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9点47分,金红色的阳光正斜斜切过壁水市的天际线,将滩沙江水面染成碎金闪烁的熔池。
昨夜残留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空气里仍浮动着潮湿的腥味,但东南方向云林县上空翻涌的硝烟,早已把晨曦染成浑浊的铅灰色。
江面上,舰队的轮廓在晨雾与硝烟中时隐时现,大口径主炮的闷响每隔数秒就震得沿江建筑的窗玻璃嗡嗡发颤,炮口焰在水天交界处绽开橘红色的花,转瞬又被潮湿的江风揉碎成淡蓝的硝烟。
中口径副炮则以更急促的频率咆哮,弹着点在云林县江岸犁出连续的火链,碎砖与焦木混着泥块砸进江水。
天空中,战斗机的尖啸与轰炸机的低频轰鸣织成声浪的网。
三架涂着迷彩的歼击机正从低空掠过,机翼下挂载的导弹在阳光里泛着冷光,引擎尾流扫过市政大楼顶的天线时,将墙角堆积的碎砖屑掀得漫天飞舞。
根据孙逸飞上将的严令部署,无论资源消耗多大、时间多长,都必须持续对云林县实施炮击与轰炸。
这一决策部署背后的核心考量在于,必须遏制云林县感染者数量的进一步增长,彻底切断病毒传播链,确保防线的绝对稳固。
没有人讨论这样的打击会消耗多少吨弹药,或是云林县地下管网里是否还有未撤离的平民。
所有炮兵部队都得到了孙逸飞上将的指令,其中第二条款写得明白。
“当感染风险超过军事价值时,允许将整个区域从地理上抹除。”
此刻江面上重新密集起来的炮口焰,正将这句话化作持续的震动,从脚底传入每个军人的骨髓。
那些在地图上被红色覆盖的区域,早已不再是需要守护的国土,而是必须彻底焚烧的“病原体培养皿”。
壁水市市政大楼的旋转门仍在匀速转动,门轴电机发出的“嗡嗡”声盖过了远处的炮击。
门卫室改成的临时岗哨里,卫兵的头盔上凝着水珠,却对着进入者机械地敬礼,他们身后的电子屏显示室内恒温22℃,与外面春寒料峭的江岸形成诡异温差。
大理石地面上,参谋们抱着文件夹疾走时,皮靴跟敲出的脆响混着电梯间“叮”的提示音。
恍若和平时期的行政日常,只有走廊拐角处堆着的沙袋墙,以及墙上用胶带临时固定的滩沙江布防图,泄露了这里的真实功能。
顶层指挥办公室的水晶灯仍亮着,暖黄色光晕里,孙逸飞手中的《中央日报》头版标题被红笔圈住,油墨在“军民共守滩沙江”四字上洇开,恰好遮住照片里举着红旗的老人。
胡桃木大班台另一侧,霍云涛的黑色皮手套正压着摊开的装备报表。
作为从上头空降下来的副总指挥,他的作战服左胸别着枚极小的卫星徽章,那是直属总部的特殊标识。
中央军委派他来滩沙江防线,明面上是“协助部署第二道防线”,实则带着一纸未公开的《战时指挥权分割条例》。
孙逸飞此时虽仍挂名防线总指挥,却被划走了后勤调度、兵员增补、密电直发三项核心权限,统统收归霍云涛直管。
毕竟,当一个战区将领麾下的部队超过百万,连总统府送来的慰问团都要先经他手“筛选接待名单”时,中枢对“将在外”的忌惮便超过了对“敌在前”的忧虑。
而霍云涛这种出身陆军大学、从未在地方部队任过实职的“纯中央系”将领,此刻就是嵌进指挥体系的楔子。
再说孙逸飞会不知道吗,怎么会不知道?都是人精。
霍云涛被派来,不是帮忙,是来分权的。
三项核心权限被收,这背后是中央对他兵权过重的忌惮。
他明白得很,可为了大局,只能暂时容忍,给霍云涛留足面子,不然那三项权力,哪是轻易能被收回去的?
“国家的宣传部门倒是挺会宣传的。”孙逸飞向后仰进真皮座椅,手肘搭在雕花扶手,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椅背的弹簧发出“吱呀”抗议,“看看这头条《云林民众欢欣转移,钢铁防线浴火铸就》”
“下面还煞有介事写着战地记者据实报道,云林县平民已完成战略转移,武装部队正构筑第二道防线,这谎扯得倒像模像样。”
霍云涛转动着骨瓷咖啡杯,杯底在胡桃木桌面碾出一圈水痕:“不然该如何表述?据实刊载‘百万民众拥堵港口,防卫线完全崩溃’?”他忽然笑了,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报纸上举着步枪列队的平民照片,“总得让基层相信,撤退是为了‘转进战略’,自愿加入后备队是‘共赴国难’。”
“妙就妙在这张配图。”孙逸飞指尖划过版面右下角,穿校服的少女举着玩具枪站在沙袋堆前,身后“全民皆兵”的横幅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从南部撤来的‘自愿者’里,有多少是被刺刀逼着领的钢盔?我听说屏东码头的征兵处,连七十岁的阿公都要按手印充数。”
“战争面前,炮灰只要是个人就行。”霍云涛将冷透的咖啡一饮而尽,杯壁上的奶泡在唇角留下白痕:“至少照片里的人手是干净的,总好过让他们看见港口漂浮的浮尸。”他敲了敲报纸左上角的“总统号召”专栏,烫金头像下的“团结一心”四字格外刺眼,“舆论战也是战场,你我都清楚,现在需要的不是真相,是‘希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