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余杲杲给李修然打了电话,电话里传来李修然闷闷的声音,沙哑低沉且无精打采。
“你感冒了?”余杲杲问。
“嗯。”李修然回答,“喝过药了。”
电话那边突然没了声音,良久以后,李修然听见了她的声音,“李修然,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嗯。”雨后的校园更加寂静清冷,李修然支在阳台栏杆上,听着余杲杲的关心,不觉莞尔。
余杲杲还有一肚子话想说,但听着李修然的声音,她贴心地表示:“你快点去睡觉休息,明天加油哦!”
这通电话,跟昨晚的一样,以“A市见”作结尾。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市二中的学生们坐着大巴离开考场,市一中的学生们背着书包往宿舍楼走。每年新闻报道里的学生们兴高采烈地涌出考场,奔向父母的画面,在这里,从未出现过。
李修然混杂在回寝的人群里,抬头望天。这场困难模式的人生游戏,他又通过了一关。
高三班主任们穿着红色T恤站在从考场回宿舍楼的必经之路上,激动地与学生击掌拥抱。
看到李修然,叶云慧拍拍他的肩,柔声道:“修然,恭喜你又打赢了一场硬仗。”
高考的战场上没有输赢,只要尽力,人人都是赢家。
宿舍区不少家长在等待,李修然看着那些扑进父母怀里的女生,不由自主地想到余杲杲。
她现在是不是也在开心地抱着父母?
另一边,余杲杲背着书包,脸上是张扬热烈的笑容,一路朝校门口飞奔。
挤过熙攘的人群,余杲杲看见阳光下,胡文英抱着一束鲜花,和余建雄站在一起,夫妻俩旁边站着邱爱华和余阳阳,四人一齐踮着脚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余杲杲像只小白鸽,轻快地扑进了胡文英的怀里,“妈!我考完了!我解放了!”
松开胡文英,余杲杲又去和奶奶、爸爸拥抱,唯独忽略余阳阳。
余阳阳不满地跳脚,“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抱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接你,专门找院长签了假条!”
余杲杲低头闻花,不拿睁眼瞧他,“抱你干嘛?咱俩是异性,不能太亲密,知道了吗?”
歪理!余阳阳睨了妹妹一眼,看在高考这么辛苦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见识。不抱就不抱,余阳阳顽劣地弯起嘴角,大手盖在余杲杲的头顶,把她的头发揉乱后,迅速跑回车里。余杲杲顶着一头乱发,抱着花束在后面追杀他。
一家五口在外面的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余阳阳买了第二天早上的车票,今晚要在家里住一晚。
到家后的余家兄妹,两人各占据沙发的一角,一个在跟同学聊天,一个在打游戏,画面和谐。
余杲杲的微信提示音响个不停,余阳阳轻踹妹妹的脚心,“吵死了,快把你的提示音关了。”
把提示音关了后,余杲杲从沙发上爬起,坐在地毯上,下巴搁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余阳阳,“哥哥,你等会有时间吗?”
一声黏腻腻的“哥哥”,让余阳阳浑身一颤,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余阳阳呲着嘴,“别这么叫我,怪恶心的。有事说事啊!”
“你可以开车带我去汽车站吗?”
听到“汽车站”三字,余阳阳警惕地爬了起来,“你要干什么?离家出走啊?”
余杲杲觉得无语,谁离家出走会跟亲哥说啊,“没有。就是有点事,你带我去嘛!”
“不是去干坏事?”余阳阳摆出家长的姿态。
“绝对不是干坏事!”余杲杲发誓,“我保证!”
到了汽车站,余杲杲也不下车,一直在车里坐着,余阳阳也不催,坐在驾驶座打游戏,偶尔抬头观察妹妹的神情。
半小时后,余杲杲下车了,余阳阳选择挂机,收起手机,也跟着下车。
看到凌寒艰难地拖着一只破旧行李箱和一只塑料收纳箱从汽车站里走出,余阳阳才懂了余杲杲此行的目的。
凌寒也没想到余杲杲会来接自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等余家兄妹拿过她手里的行李和箱子,自然地放进了后备箱里,她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送自己回家,情绪激烈地表示不要。
余杲杲嘴上说着好,双手却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进后座,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你家住哪?”余杲杲问,“我们送你回家。”
凌寒具体的家庭情况,余杲杲并不清楚,但从她平时的行为举止和言语里推测出一二。
她和李修然不同,李修然的家里,有人在等他,但没有人为凌寒亮起家里的明灯。
凌寒说了地址,一路上紧张地抓着书包带子。
落后偏远的农村是会吃人的。她不想让余杲杲看见美丽外衣下的丑陋人间。
等车子驶入坑洼颠簸的村路,凌寒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村子里很少有车子驶入驶出,村口的大爷大妈们坐在杂货店的灯泡下,嗑着瓜子摇着蒲扇,不知道又在败坏哪个村民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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