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之巅,王母的灵讯化作数道流光,如陨星般划破天际,飞向大荒四方。
……
大荒正中心,荒原地带。
夜,浓得化不开。
荒原边缘,一个小小的村庄蜷缩在大地的褶皱里,灯火零星,仿佛随时会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死寂中,只有几声零落的虫鸣,更衬得这夜诡谲而寂静。
突然——
“啊!!!”
一声极度惊恐的尖叫,如同最锋利的瓷器猛地炸裂,瞬间刺破了这夜晚的宁静。
紧接着,是陶罐破碎、桌椅掀翻的杂乱巨响。
“怎么了?小涛!怎么了?!” 一个妇人惊慌的声音响起,随即却转为更凄厉的变调,“啊!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魔鬼!有魔鬼!跑!快跑啊!” 那个叫小涛的声音充满了非人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九幽之下的景象。
随即,隔壁院落也瞬间炸开锅。
“月儿!起来!快起来!跑!月儿!!” 男人的嘶吼带着绝望的哭腔。
“鬼!有鬼啊!黑乎乎的!从地底冒出来了!!”
“爹!娘!快走!隔壁…隔壁全家都变成怪物了!!”
恐慌像瘟疫一样炸开,顷刻间席卷了整个村落。
村民们陆陆续续从睡梦中惊起,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衣,便争先恐后地撞开家门,像无头苍蝇般涌向村外。
火光摇曳间,可见那最早被诡异黑雾笼罩的几户人家,门窗内黑影幢幢。
里面的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他们身形扭曲,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双眼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空洞的黑窟窿,嘴里发出“嗬嗬”、不似活物的嘶鸣,正摇摇晃晃地向外走来。
“啊——!!” 一声中年男子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猛地压过了所有混乱。
跑在边缘的一个汉子被地上突然钻出的、如同黑色触手般的东西狠狠绊倒。
他还来不及爬起,四周地下竟涌出无数通体漆黑、獠牙外凸的幽灵,瞬间将他淹没!
“救……救我!!” 他的呼救只持续了一瞬间,就变成了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血肉被撕扯,骨骼被咬碎。
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所有奔逃的村民眼前,被啃噬得只剩下一具挂着零星碎肉的白骨。
那白骨还维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空洞的眼窝望着逃窜的人群。
死寂。
短暂、极致的死寂后,是彻底崩溃的疯狂。
“跑!!”
村民们魂飞魄散,最后的理智被这地狱般的景象碾得粉碎。
他们踩过泥泞,推搡着,哭嚎着,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地向村庄外那片看似安全的黑暗荒野冲去。
那吞噬了房屋和生命的黑雾,浓稠得如同泼翻的墨汁,不仅笼罩大地,更是连接天际,仿佛一道巨大的黑色幕布,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而在这绝望的幕布之下,无数似人形的黑色影子在其中飘荡,如同溺死的幽灵,它们没有面孔,只有贪婪捕捉生灵的本能,伺机扑向下一个逃离不及的猎物。
同样的惨剧,并非独此一处。
以此处为中心,恐怖正呈环形向外疯狂蔓延,周边数十个村落,同时上演着人间地狱。
一个稍大些的村落里,一个中年汉子看着汹涌扑来的黑潮和其中若隐若现的魔影,眼中含着泪水。
他猛地将身边一儿一女推到地窖口,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发颤,却努力挤出最大的镇定:
“好孩子!爹…爹跟你们玩捉迷藏!你们俩一向最机灵,藏好了,千万别出声!
如果…如果爹找不到你们,明天爹就去集市上,奖励你们三串……不!五串最大的糖葫芦!”
“真的?爹爹说定了哦!拉钩!” 小女孩破涕为笑,天真地伸出小手指。
男孩稍大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圈红了,却被父亲猛地塞进地窖!
盖板合上的最后一瞬,他看到的父亲的脸,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和诀别。
“爷爷婆婆!快跑!!” 另一个院落,一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却死死张开双臂,像一只稚嫩的家雀,试图挡住身后年迈的亲人。
他的喊声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
然而,所有的哭喊、挣扎、牺牲与守护,在那无声蔓延的漆黑魔雾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和徒劳。
那雾,如同一把无形却无比冰冷的巨大镰刀,以残酷的速度,从容不迫地收割着生命。
它从大荒的正中心地带蔓延而出,带着湮灭一切的死寂气息,向着皓翎的繁华,向着西炎的边陲,向着中原的沃土,贪婪而无情地侵略而去。
夜,吞噬了哭声,只余下绝望蔓延。
……
西炎山。
大殿内,西炎王正与群臣议政,一道灵光骤然而至,悬浮于他面前。
读取完讯息,西炎王面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
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向殿外露台,俯瞰着西炎山,眼中闪过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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