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档案馆的角落里,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照片。纸面粗糙,边缘卷曲,像被岁月啃噬过的枯叶。十三个孩子站成一排,穿着统一的灰布衣,神情拘谨,唯有她——站在最右边的小女孩,穿着一条鲜红的裙子,笑得那么灿烂,仿佛整张照片里只有她是活的。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苏小月,8岁,孤儿。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红裙、风筝、童谣……所有碎片在脑海中轰然拼合。那天的车祸,那辆坠入山崖的校车,那个坐在后排、手里攥着断线风筝的小女孩——她不是幻觉,不是残影,她是苏小月。她一直都在。
我合上档案袋,指尖发凉。窗外天色已暗,乌云压着城市边缘,像一块浸了水的旧棉布。我打车回城,司机一路沉默,收音机里断断续续播着天气预警:“……强对流天气持续,请市民避免夜间出行……”
可我必须去。
孤儿院旧址早已荒废,铁门锈蚀,爬山虎缠满断墙。我翻过矮墙,踩着碎石走进院中。杂草齐膝,风一吹,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语。我打开手电,光束扫过教室残骸,黑板裂成两半,粉笔字迹模糊不清,只依稀辨得“童谣课”三个字。
我蹲下身,翻开散落的课本。一页泛黄的纸上,抄写着一首童谣:
月儿弯弯挂树梢,
红裙妹妹等桥头。
风筝飞过三更天,
不接人,不接鬼,
只接命里该死的走。
我盯着那行字,脊背发麻。
这不是普通的儿歌。这是召唤。
我忽然想起校工的话:“小月最乖,那天她本不该上车……可她非要替发烧的妹妹去城里看病。”
车翻了,她最后还在唱童谣。
她死了,却没走。她的魂被困在那辆校车里,成了“引路人”。她不是害人,她是被选中的——用童谣,引那些命不久矣之人上车,完成一场轮回。就像渡魂的摆渡人,穿着红裙,唱着歌,把将死的灵魂送往彼岸。
可为什么选中我?
我攥紧照片,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我不是将死之人。我身体康健,生活安稳,甚至连一场大病都没得过。那天,我不过是加班到深夜,搭了那辆顺路的校车——可那车早已停运十年。
除非……
我猛地抬头,手电光晃过墙角。那里有一块残破的登记簿,半埋在土里。我扑过去扒开杂草,翻开湿漉漉的纸页。指尖停在一条记录上:
1998年4月17日,接送名单:苏小月(代妹就医)
日期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随行医生:林淑华。
我呼吸一滞。
林淑华——是我母亲的名字。
我母亲……曾在这所孤儿院做过义诊医生?
我颤抖着继续翻页,终于在另一张纸上找到她的签名。字迹清秀,和家里老相册上一模一样。而更让我浑身发冷的是,登记簿旁夹着一张病历卡:
患者:苏小月,8岁。
症状:高烧不退,疑似脑膜炎。
处理:建议转院。
陪同人:林淑华。
那天,是母亲带她去城里看病的。
可车翻了。母亲死了。苏小月也死了。
而我……当年才五岁。
我跌坐在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母亲说要带我去公园放风筝。可我临时发烧,她只好让一个“穿红裙的小妹妹”替我去坐车。她说:“小月乖,替阿姨走一趟,回来给你买糖吃。”
我竟忘了这段记忆。它被深埋在童年最黑暗的角落,像一块腐烂的痂。
原来,我不是偶然上车。我是被“替”上去的。苏小月替我赴死,而我活了下来。
所以她找上我——不是因为我将死,而是因为……我欠她一场命债。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废墟呜呜作响。我抬头,看见教室二楼的窗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红裙,扎着羊角辫,手里拿着一只破旧的红色风筝。
她没看我,只是轻轻哼着那首童谣。
我站起身,喉咙发紧:“小月……是你吗?”
她停下歌声,缓缓转头。脸是模糊的,像隔着一层水雾,可那双眼睛,清澈得不像鬼魂。
“姐姐,”她开口,声音轻得像风,“你终于来了。”
我眼泪瞬间涌出:“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记得……”
“我记得。”她笑了,还是照片里的笑容,灿烂得让人心碎,“我替你上的车,替你死的。可魂回不了家,得有人替我完成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她举起风筝:“把命还给你。”
我怔住:“什么?”
“轮回要平衡。”她轻声说,“你活了二十年,我困了二十年。现在,轮到你上车了。”
我后退一步:“不……我不该死!”
“你已经死过一次。”她摇头,“那天车上,死的是你。我只是替你走完最后一程。可魂魄错乱,阴阳失衡。所以,你得回来。”
我脑中轰鸣。那天的车祸画面突然清晰——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母亲回头喊我的名字……然后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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