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来到校舍后方新修的一处“温泉”山庄。
血池就在前面，被各色发光的石块堆砌并围拢起来。
满池真血明亮灿烂，池中波光粼粼，火光跃舞，这并非真正的火，而是血。
蟒血，虫血，山神血混杂成池，形成一种十分特殊的物质，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奇异。
围拢的石子也并非寻常石子，是自全国各地开采的青石冷石，胜过任何会发光的石头。
地光腾起。
所有武者按照陆煜的指示，嘴里咬着一截山神的骨，咬紧牙关，跳入火中。
……
一进入这方汩汩涌出的光焰，吴兑就感觉自己的皮肉好像被血水侵蚀撕裂了。
啪啪声里，血点不停地滴，连肌体都能穿透，那剧烈的痛楚立即击溃了他的理智。
山神的血混杂着山神子嗣的怨憎，发怒嚼着他的血肉与骨髓。
年轻的战士额头上冒出冰冷的汗水，身体一摇发出一声忍痛的闷哼。
看似清透、实际粘稠的血液，像是沸腾的糖浆浇在生菜叶上，年轻的战士蜷缩且萎蔫，在一片天昏地暗当中，牙龈几乎都要咬出鲜血，但使他的求道之念更加坚决。
……
炼体血池外，一间放着许多机械臂和计算设备的观测中心。
室内站了大概八九位干员。
有些是观测数据的研究人员，有的则是医疗部的抢救人员。
他们看着屏幕上方显示的一块块人体内部扫描图，目不转睛。
陆煜站在屏幕前方的一个角落里。
陈博士隐约感觉一道虚拟粒子组建的身影，再度从陆煜身侧浮现。
陈博士回头，嘴角略微抽搐。
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身卡其棕?的风衣与一张微妙而熟悉的脸庞。
楚澜此人丝毫没有身为叛国罪人的认知与逼数，直接凑到小陆领导那头开始交谈。
“他们在疼？”楚澜问。
“……”陆煜点了点头。
旁听的陈博士翻了个白眼。
废话。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定是一种极致的疼痛。
五十多名武者被折磨得额头沁出露珠般的汗水，往后仰着头，牙关咬紧。
在那些五感放大的洪流里，全身仿佛燃起熊熊火焰，骨头也跟被放在火里烧一样痛。
他们在这种痛觉里很清晰的能感觉自己活着，能听到血液千转百响的流动声——
那是骨境生命的真血斩入肌骨，强行拔高他们体内血液境界的撞击。
好疼啊…
不过小陆领导说了…
满池疼痛中，方守一张娃娃脸扭曲非常。
他痛到控制不住乱飞的五官，把眼睛眉毛嘴巴全部往鼻子中间皱。
他撇了一下嘴，想对满池疼痛表现出不屑，却只硌到了牙齿——嘴里咬着一小截山神的骨头。
痛到无法忍受的青年果断下嘴，这东西口感尖软，咬破后溢出鲜甜的香气。
咽下去后，奇妙的冷意烫着胃部升起，不断给予人类痛到极点还能支撑下去的精力。
不能放弃。
染着一头非主流银发，像颗卷心菜一样蜷缩起来，扭曲着脸的娃娃脸青年想。
小陆领导说了…
呼，说了，呼呼，让他们必须坚持……
那一瞬间贯穿骨髓的痛感让方守闷哼一声，全身皮肤打颤起来。
旁边的秦真武听见了，猛地转身，想要把方守推出水面，举到水面上。
后方却伸出一只手掌。
颤抖着，制止了小秦的动作。
秦真武回过头去，看到了江添的脸。
这名班长一向是睡眼蓬松的样子，此时眼睛闭着咬着牙不出声，只用收回的那只手托住不停往下掉的眼泪。
江添摇了摇头。
秦真武松开手。
方守朝着他们眨眨眼，冷汗连连间想露出一个笑，最后还是咬牙切齿的失败了。
三人对视一眼，咬紧牙关，没入池水。
…
伤口很疼。
左手摘除了机械前端，没有合金的遮挡，一截断裂的肘部裸露在外。
肘骨与断裂处衔接着一团模糊的圆，能看到血管在半透明皮肤下的蜿蜒。
尽管腐烂的皮肉已被挖掉，那狰狞可怖的痕迹依旧无法祛除。
江添闭上眼。
他靠在水池一角。左臂愈合的伤口震裂。
尖端腐烂的圆，被满池活血撞击，鲜红的液体打通狰狞可怖的疤痕，攀咬至肉里。
伤口很疼。
江添额头溢出层层冷汗，浑身大汗淋漓，像是回到断臂那一天。
狞笑的歹徒将电刀斩进他的肉里。
蓝白光芒亮着，窒闷的空气里一股股熟肉的腥气钻入鼻孔。
此时疼痛不止的断臂，冲淡了记忆里一种湮灭与失去的痛苦。
江添眨着睫毛上的水珠，疼到伤口发痒，那股痒意绵延至骨根里。
可这股痛觉不代表失去，而是重临。
江添一声不吭地受着。
他并不显得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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