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按惯例先陈述调查过程,而是深吸一口气,直接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结论:
“我们重启调查发现,前任市长覃天宇同志的意外身亡,可能与他的秘书梁舒文有直接关联。而幕后指使者……极有可能是覃市长的老同学、老搭档,现任省国资委主任师之显。”
“什么?!”
饶是董远方定力过人,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瞳孔一缩,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梁舒文是覃天宇生前最信任的秘书,而师之显,在董远方初到唐海时,曾多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对覃天宇的深切缅怀和无比敬重,那份“情谊”甚至让董远方都为之动容。
难道,这一切情深义重的表象,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演绎的戏码?
董远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消化着这个令人脊背发寒的推断。
他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看向袁朗:
“你的意思是,当初那个向万家兄弟‘告密’,声称覃市长掌握了他们关键犯罪证据的‘内鬼’,就是梁舒文本人?”
“目前看,这种可能性极大。”
袁朗重重点头,语气沉痛而肯定:
“而且,董市长,更残酷的事实可能是,那个所谓的’证据’,本身很可能就是梁舒文和师之显联手虚构出来的。覃市长当时或许的确在调查万家,但掌握的线索远不足以定罪。他们故意夸大并泄露这个’情报’,目的就是借万家人之手,制造事端,抹黑甚至除掉覃市长。”
董远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寒光闪烁:
“也就是说,这是一出’借刀杀人’再加‘釜底抽薪’的连环计。他们虚构覃市长手握铁证的消息,传递给鑫海的万家兄弟;万鑫、万海兄弟被误导,急于自保,策划了用桃色丑闻诬陷覃市长的毒计;而师之显,则利用了这场混乱,实施了真正的致命一击。谋害覃市长,并让万家兄弟背上了最大的嫌疑。”
“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袁朗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叠不算太厚却分量极重的资料,双手递给董远方:
“重启调查后,我们调整了方向,不放过任何细微异常。我们发现,覃市长出事后不久,鑫海大酒店曾有一名楼层女服务员突然离职。原本这并未引起特别注意,但结合那份被隐瞒的真实尸检报告。明确指出氰化钾毒素是通过皮肤汗孔渗透进入体内,而非口服。”
他见董远方已经开始快速翻阅资料,便指着其中一页继续说道:
“既然当天的饮食、饮料经反复核查均无毒,那么毒物接触皮肤的媒介就至关重要。能大面积接触皮肤,又不引人注目的,很可能是毛巾、浴巾等洗漱用品。我们对酒店当时所有可能接触覃市长房间用品的人员进行了再次筛查,这名叫崔玲玲的服务员的突兀离职,就成了关键突破口。”
董远方的目光迅速锁定在崔玲玲的询问笔录上,他看得非常仔细,眉头越皱越紧。
笔录显示,经过耐心的思想工作和法律教育,崔玲玲最终承认,事发当天,她曾受一个“看起来像干部”的男人指使,将一条特殊处理过的毛巾送入了覃市长的房间。
她并不认识那个男人,但对其外貌描述清晰。
片刻,董远方抬起头,目光如炬:
“袁局长,梁舒文的照片,让崔玲玲辨认过了吗?”
“辨认过了。”
袁朗肯定地回答,又补充了一份辨认笔录:
“她指认,那个给她毛巾并许诺重金的男人,就是梁舒文。虽然时间过去一年多,但梁舒文的面部特征比较明显,她印象很深。”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董远方手指轻叩纸张的细微声响。
他缓缓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驱散胸中的寒意与愤怒。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里面已是一片决然的清明与冷冽。
“袁朗同志,”
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严格依照法律法规和司法程序,对梁舒文立即采取必要措施,彻查到底。 至于师之显……”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
“他的位置特殊,你们市局层面处理不便。立刻整理全部证据线索,形成绝密专项报告,由你亲自负责,向省公安厅主要领导和省委政法委作专题汇报,请求上级指示并协同侦查。记住,证据链必须扎实,程序必须无懈可击!”
“是!坚决完成任务!”
袁朗霍然起身,挺直腰板,接过董远方的明确指令。
董远方也站起身,将袁朗送到办公室门口。
袁朗匆匆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董远方没有立刻回到办公桌后,他独自站在门口,目光投向窗外辽远而阴沉的天空。
内心的波澜远比表面看起来汹涌。
一个最核心的疑问,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头:
“师之显……梁舒文……你们一个是覃天宇的至交同窗,一个是他信赖的身边人。究竟为了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设下这般歹毒的连环局,非要置他于死地?”
这背后隐藏的动机,恐怕远比已经浮出水面的谋杀本身,更加黑暗,也更接近唐海过去权力格局中最血腥的核心。
真相,或许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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