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容沉静,语气平淡,不再看众臣,只是扫过全场:
“魏瑞无诏入殿,理应治罪。”
“可魏瑞心怀社稷,不惧生死,直言谏议。”
“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此言一落,如石落深潭,虽无声势,却掀起了比雷霆更强烈的震动。
魏瑞本来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一刻,却莫名地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帝王,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深沉复杂的神色。
而这时,萧宁已缓步回转,重新踏上御阶,在龙椅前坐定。
他衣袂轻扬,落座如山。
接着,他轻声说道:
“既然诸位都已无事——”
“那便宣布今日最要之事。”
他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清晰如钟。
“——中相之补缺。”
短短几个字,却如惊雷滚落,炸响在殿中所有人的耳畔!
顿时,大殿之上,无论是新党还是清流,皆屏住了呼吸。
空气仿佛凝固,目光如潮水般涌向御阶之上。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
局势将变。
而这个决定——
便是新的天平倾斜的那一刻!
太和殿中,沉默如潮。
金色阳光自琉璃瓦顶洒落,将满殿朝臣的身影拖得悠长而斑驳,百官立于两侧,衣袂无声翻动,眉目间却皆紧绷如弦。
一瞬之间,所有人都仿佛变成了雕像。
殿中连咳嗽都不闻一声。
萧宁站在御阶之上,神色平淡,眸光沉定,衣袍未动,气势却如高山静水,压得满朝众臣几欲喘不过气来。
他一句“宣布中相补缺人选”,犹如山雨欲来之前的静寂,一字一字,滚落心湖。
这一刻,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紧紧盯着他。
中相,是内阁之主,是百官之中,最靠近天子者之一。
三相之中,左相掌纲纪,右相辅军政,中相则总揽枢务,摄六部、统百司,是朝中真正的话事中枢。
今日之前,左相之位已经从林志远换作边孟广,已是一桩石破天惊的大变。
如今中相即将公布,满朝上下,无一不屏息以待。
不论是新党、清流,还是那些素来不站队的沉默官员,这一刻心中都仿佛被一根无形长弦吊起,震动连连。
林志远站在朝列左侧,面色沉稳,心中却已泛起潮涌。
他的眼神仍旧不动声色,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可他身下的双脚,却已不自觉地并紧,手指在袖中缓缓摩挲,掌心竟已沁出些许冷汗。
他本以为,这最后一关早已是囊中之物。
王擎重说得对,从“制衡之术”来看,左相给了清流的边孟广,那中相定是他们的囊中之选。
而放眼整个新党,从人望、资历、位置、成效——哪一点,他林志远不是最当之无愧?
只要这一锤落下,从今日起,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尧中枢之首。
可不知为何,他此刻竟有些发慌。
他努力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临门一脚的紧张,是即将封顶的激动。
可他又忍不住往御阶之上望去。
那一身玄袍金冠的帝王,明明一如昨日那般年轻、那般冷静,可此刻,却让他心头莫名一寒。
“他为什么不笑了?”
林志远心中轻声问着。
而身侧的王擎重,虽仍端坐如松,但那一双鹰目却已死死盯住了御阶。
他没有说话,却已握紧了手中笏板。
不是忐忑,而是在等待最后的落子。
他们的新党,如今几乎一统六部,百官换血过半,声势正盛。
这一步若再落定,便可彻底压住清流旧派。
从此,谁敢再提“反新政”?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点头。
“林志远,若你真上了中相之位,那这大尧十年之内,便不会再有我王擎重之敌。”
他收回目光,瞥了林志远一眼。
而那边清流之中,气氛却已完全凝结。
霍纲一手执笏,面无表情,但那铁青的下颌已经紧紧绷住,额角隐隐跳动。
边孟广则眉头微皱,神情复杂。
哪怕他此刻刚刚被任命为左相,也不能阻止他心中那股莫名的紧张。
“若中相之位真落林志远……那我这左相,能坐多久?”
他望着殿中众人,忽觉自己像是一枚被安插的棋子,受人监视、被人制衡,而非真正意义上的“相位”。
而他身后的清流官员,更是面如死灰。
“制衡。”
“还是制衡。”
几位清流重臣交换了一眼,眼神中满是苍凉与无奈。
他们终于明白了。
天子并未选择彻底倒向新党,也未回心转意重新启用清流。
他不过是在做取舍,在两个派系之间权衡出一条平衡之路。
这一左一中之分,不过是权力天平上的砝码而已。
霍纲低声对身旁的许居正轻语一句:“他还年轻……终归,还是未信我们。”
许居正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垂眸,握着笏板的手,悄然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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