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脚下传来清晰的震动。
被踩踏的头颅，扭曲着，反转过来。
神的眼中爆发雷光，流下雷电拟作的泪水。
血泪。
“你就算……”
肖霆看着那流着血泪的神明抬起头来。
下颌骨全都碎掉了。
所以说话的是灵魂。
这具躯壳里的那个神魂在开口。
说着神的语言，即便吐露的并非本地话，也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神在狂笑。
沦落到这般地步，祂却发出大笑。
是即将解脱的、充满疯狂的、复仇意味的大笑。
“杀了我吧，赶——快——”
“等我回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你重视的龙，全部都会被杀掉。”
“东国的驭龙师——”
“身处无龙之地，被龙之乡诱捕清洗的龙堕之地，却出现了一个变数，一个手握东方蛟龙，东方古龙的变数，我们不会让你——”
咔嚓。
这下，喉骨也被碾碎了。
肖霆抿了下唇，然后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啊，主要是听到你说话真的很想吐了。”
他的笑声甚至有种亲和感，像在同朋友说话般。
笑完之后。
肖霆眼中的怒意恢复成了一种平静，平静的好像人性中的东西正在被抽离，有种冰冷而又混沌的色泽从瞳孔深处爬了出来。
…老爹好可怕。
那边原本竖起的龙尾巴，摇摇摆摆的龙爪子都放了下来。
小雷神小火神小森灵…
就连不明所以的小影，都咽了咽口水，不敢出声了。
老爹好威风又好可怕。
肖霆此刻的神情，比起说像是被触怒的野兽，更像是什么更高维度看下来的混沌物体。
这种眼神出现过一次。
那是在群星的尽头。
无数瑰丽宇宙深处，曾经现世过一头吞食群星的宇宙之龙。
…可能是血腥气刺得脑子有点精神兴奋了。
…可能是对方的话，彻底激怒了自己。
肖霆抿了下唇，舌尖尝到神的血液，尝起来竟然有股香气。
“所以，神明被杀也会死的吧。”
飘忽的尾音落下，建御雷神忽然紧张抬头。
随后，发出一声咕噜噜大笑。
“你想杀了我？你杀不了我！”
来啊。
杀了这具身躯——
你又能如何！
我终将回归天上之国！
面对建御雷神挑衅冰冷的眼神。
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没有被激怒。
对方低头看着他，脸上闪过思考的神情，轻轻自语。
“仔细想想，只要有足够祭品就可以了，是吧？”
“林堕那小子拿出两个蛇龙遗物就召唤出了自己，那么对你也是这样的，只要足够的祭品就可以了，对么？”
一直狂笑的建御雷神忽然愣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猛地抬眼看他。
神的身躯与灵魂一并在颤抖：
“等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轰！
四周的雨幕忽然粉碎。
随着青年捏紧的手掌，那些从天而降的雨滴全都静止。
下一秒，雨幕倒流，像是回旋的风一般不断旋转聚拢融合。
一条巨大的水龙，在雨幕之下回旋成型。
苍海的龙，如此的巨大，透明且无色，它的体内却有一股股让人颤抖的力量，是言灵雷震、荒海、烈风融合后，被龙系魔力一视同仁的包裹在水龙透明的躯体内。
体表透明，体内混沌模糊。
看起来一点都不恐怖。
地面却出现了一条深坑，是巨型水龙显世，压地而过的深沟。
“林堕，闪开。”
另一边。
随着肖霆平静而又清晰的声音落下。
正在跟三爪金龙交战的林堕双翼一颤。
没有丝毫的思考。
本能听从指令。
苍蓝的羽翼疾速拍打，如一道蓝光急速后退。
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消耗剧烈魔力而变小的蘑菇。
站稳之后，林堕将金衣之主放在地上。
少年抱着怀里那把银白的镰刀，眼微微缩紧着，盯着前方。
紧缩的黑眸全然睁开。
安安静静的空气。
只听见一条摧枯拉朽的，轰然而过的龙影前进，不断前进的声音。
随后。
场中响起了另一种声响。
是……三爪金龙惨痛的嚎叫！！
苍海的龙笔直冲天，如天灾一样漠视着路径上的一切。
透明的身躯碾压地面，
明明只是水一样无形的身躯撞过，大地却像是被无数雷电风刃撞碎，鞭出道道深痕。
那条疯狂的雨龙随着肖霆抬起的手势冲出。
又随着肖霆慢慢垂下的、合拢的五指，咬住了那条瞳孔立起，张开大嘴想要反抗的南洋魔蛟。
“吼！！”
雷鸣滚滚。
雷电翻涌。
天台，地面。
此时所有仍旧存活的人，九院编辑师，九院导师，魔女，甚至那原本正在打斗的两尊异神，都抬起眼帘，惊惧而战栗的注视场中。
狂风暴雨中。
呈现出了一场异常的打斗。
一条透明的龙，无形的躯体，装满了天灾与言灵的伟力，随着青年挥手与意志的掌控，探出五爪。
而它的对手，是一条隐身的龙。
只能听见雷声般滚滚的嘶吼。
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金鳞。
鳞甲喷薄水汽，遮掩蜿蜒长躯。
明明是两条透明的龙，此时却展现出了极尽狂暴的打斗。
龙血一滴一滴浓稠地流下，砸在水洼朦胧的废墟深坑里。
雨龙没有身躯。
所以这些升腾的龙血，来自被摁在骤然崩裂的地面，被风与雷电的无形獠牙撕咬的…三爪金龙。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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