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国卯时三刻,青石板街道还浸在墨色里。钱万贯攥着鎏金请柬来回踱步,袖口金线绣的貔貅随着动作微微颤动。他身后二十个护院手持火把,将鉴宝楼门前的"天下第一宝"匾额照得通体透亮,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叮咚作响。
"万会长,您瞧这阵仗可还气派?"钱万贯听见脚步声回头,见万富贵披着玄狐大氅踏过青石阶,腰间羊脂玉佩撞出清响。两人目光同时落在空荡荡的主宾席,那铺着金丝绒的檀木案几,此刻正静静等着盛放传说中的血玉。
万富贵抚过案几上暗刻的云纹,指甲在檀木上刮出细响:"桑玄那老东西当真会来?"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三盏猩红灯笼刺破夜幕,最前方灯笼上"桑"字在风中猎猎作响。钱万贯与万富贵对视一眼,后者袖中藏着的匕首硌得掌心生疼——只要血玉现世,今夜便是他们的天下。
桑羽蜷缩在二楼垂花窗后的阴影里,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心口处的旧伤仿佛又泛起刺痛——前世檀格用淬毒匕首剜取她心头血的场景,在记忆里挥之不去。小渣突然在她识海炸响尖锐警报:"宿主!檀格衣内藏有异常波动!"
青石阶传来马蹄声,桑羽探出苍白的脸。火把光晕里,桑玄墨色云锦长袍下的身姿挺拔如松,虽不过四五十岁,鬓角却染着霜雪,掌心紫檀木匣泛着妖异的红光。檀格亦步亦趋跟在义父身后,玄色衣袍暗纹如毒蛇盘踞,那双曾将她按在血泊中的手,此刻正虚掩在袖中。
"暗鹰在飞檐!"阮泉的嘶吼震得桑羽耳膜生疼。她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如夜枭倒挂在东侧屋檐,腰间软鞭缠绕着暗红丝线。下方田雪儿倚在钱万贯身侧,翡翠簪子无意识地敲击着檀木案几,眼神却不时瞥向桑玄怀中的木匣。
"刀疤的火药埋在西南角,瘦猴正往顶棚放迷烟!"小渣化作绒毛团子,焦急地蹭着她发凉的脖颈,"成云算出辰时三刻血玉将现异象!"桑羽握紧腰间软剑,剑穗扫过前世被檀格匕首划伤的伤疤。记忆里那把淬毒匕首的寒意再度袭来,檀格当时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妹妹的心头血,才配得上这举世无双的血玉。"
楼下突然传来骚动。万富贵踉跄着上前,羊脂玉佩磕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桑羽死死盯着檀格,见他正用余光打量着会场出口,袖口滑落的布条上隐约沾着暗红痕迹。"桑先生请上座!"钱万贯的声音颤抖着,而檀格已悄然往桑玄身后挪动半步。桑羽深吸一口气,图腾碎片在心脏处剧烈震颤,月白色裙摆掠过雕花栏杆。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檀格的阴谋得逞。
洛都国鉴宝楼前的朱雀大街,自寅时末便挤满了人。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混着此起彼伏的惊叹,在晨雾中翻涌。有人踮脚将幼童扛在肩头,有人攥着草编的遮阳帽不住扇风,更有老者拄着藤杖,浑浊的眼中闪着激动的光:“活了六十载,总算能亲眼瞧瞧那传说中的血玉!”
卯时三刻,铜锣声骤然响起。钱万贯身着金丝绣蟒纹长袍,踏着红绸铺就的台阶登上主台,身后二十名护院高举镶玉盾牌,将“天下第一宝”的金字匾额映得熠熠生辉。“诸位!”他抬手示意,人群瞬间鸦雀无声,“今日,洛都国玉石界泰斗桑玄先生携传世血玉亲临,此玉浸日月精华,传说可起死回生、延年益寿——”
话音未落,西南角传来骚动。刀疤脸上的疤痕随着狞笑扭曲,他故意撞开几个看热闹的百姓,腰间短刀在晨光下泛着冷芒。成云摇着折扇混在人群中,袖口藏着的引火折子若隐若现;而瘦猴早已顺着梁柱攀至顶棚,掀开几片瓦片,将装着迷烟的竹筒悄悄探出。
桑玄在众人簇拥下缓步登台,怀中紫檀木匣尚未打开,已有暗红色光晕从缝隙渗出。檀格紧跟其后,玄色衣袍下的肌肉紧绷如弦。台下万富贵死死盯着木匣,喉结不住滚动;田雪儿倚在钱万贯身侧,翡翠簪子在掌心转出细碎的光。
桑玄稳步踏上高台,周身气场沉稳如渊,众人屏息凝神,只听得见粗重的呼吸声在会场回荡。他布满厚茧的双手缓缓揭开紫檀木匣,刹那间,一道暗红色光晕冲天而起,似有实质般在半空盘旋。原本喧闹的会场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抹神秘的血色牢牢锁住。
“此乃血玉,历经三百年孕于地脉深处。”桑玄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诸位请看——”他轻轻托起血玉,那玉通体赤红如凝固的鲜血,却又透着琉璃般的剔透光泽,丝丝缕缕的血丝在玉中游走,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引得台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更奇异的是,血玉表面竟隐隐浮现出古老的图腾纹路,似篆非篆,似画非画,在光晕中若隐若现。桑玄抬手轻挥,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下,血玉瞬间爆发出刺目红光,映得整个会场如同被鲜血浸染。令人称奇的是,原本体弱咳嗽的老者突然停止了咳嗽,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一位抱着病儿的妇人惊喜地发现,怀中孩子苍白的脸颊泛起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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