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听罢父亲这番恳切自责又满是忠君劝诫之言,心中酸涩更甚,却也深知父亲所言句句皆是为臣为父的正理。
“父亲所言,句句金玉。于宫中,虽偶念天伦,然亦深知陛下励精图治、宵衣旰食。
今父亲身为臣工,自当以国事为重,勤勉王事,方不负君恩。本宫既蒙圣恩,忝居妃位,自当时时谨记本分,克己慎行,以侍圣躬,岂敢以私情萦怀,有负陛下隆恩与父亲期许?”
她语气微顿,带上些许宽慰之意,目光再次扫过下方恭敬肃立的贾家众人,尤其在贾家一众子弟身上略停,续道:
“今日幸得归省,得见亲颜,又见族中子弟皆勤勉上进,家门和睦,本宫心甚慰。父亲不必为女儿挂怀,惟愿父亲母亲颐养天年,福寿安康,便是女儿在宫中最深切的期盼了。”
贾政伏于锦毡之上,闻听贵妃如此深明大义、体恤亲长之言,心中既感宽慰又添酸涩,连忙叩首:
“娘娘天恩浩荡,体恤下情,臣……臣谨遵娘娘懿训!”
他稍作停顿,想到贵妃方才提及族中子弟勤勉上进,这正是他既惶恐又暗含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之处:
“至于家中子弟得蒙娘娘垂询嘉勉,实乃赖祖宗庇佑,更仰赖族长辽国公治家有方,督导得宜!国公身为族长,统御阖族,恩威并施,实为诸子弟之表率!族中上下,莫不膺服。子弟辈能稍知进取,实赖玌弟耳提面命之功也!”
听罢,元春不禁颔首。
说到此处,贾政想起此行的另一要务,不敢怠慢:
“另......启禀娘娘。园中各景致亭台楼阁之上,所悬匾额对联……”
他略一迟疑,终不隐瞒:
“皆系臣下劣子宝玉、庶子贾环、侄孙贾兰三人,斗胆试才献拙所题。臣才疏学浅,未能悉心斟酌,深恐其辞意粗陋,或有不符规制之处,污了圣目。伏请娘娘圣裁,若有不当,臣即刻命人铲除更换,绝不敢延误!”
珠帘后,元春听闻是贾宝玉、贾环、贾兰三人题字,原本因提及族中子弟而稍显温和的目光,瞬间凝住。
尤其是听到“宝玉”二字,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这个衔玉而诞、曾被寄予厚望的弟弟;
可昔日种种顽劣不堪、厌弃经济仕途的传闻,以及那场闹得阖府皆知、几乎气死老祖宗,惹得贾玌暴怒、甚至波及到她在宫中......的大闹风波......
思及此处,贾元春几不可闻地暗叹一口气,眉头蹙起,心底那点因省亲而起的欢欣,也被一层忧虑的薄纱覆盖。
强压下心头那丝对宝玉“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与无奈,问道:
“宝玉、环儿、兰儿?三人此刻可在殿中?”
“回娘娘话。贾环幸得祖宗荫庇、族长督促,已于去岁考取了秀才功名;贾兰亦进学为童生。二人......二人因身有功名,故得列于觐见班次之内,此刻正在殿下候着。”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道:
“至于宝玉......他......” 贾政的声音带着难以启齿的羞愧,“他......尚未有功名在身......按制......不得入此殿前......”
按大庆制,省亲须先行国礼,方能行家礼;而国礼,得需家中有功名在身之辈,方能于此谢恩!
“......”
此言一出,珠帘后的贾元春,心头那点仅存的侥幸也彻底消散了!
“尚未有功名在身......不得入此殿前......”
这短短几个字......合着贾宝玉是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啊!
贾环是庶子,已然是秀才;贾兰年纪最小,也是童生;
整个贾府的嫡系一脉中,除去新出生的后辈,身上或多或少都背着官职、功名在身;
唯独这个嫡亲的弟弟,这个曾经最被看好的宝玉,夸张到竟连踏入这大殿的资格都没有!
不怪贾政如此羞愧......总不至于拿新生代的小平安以及贾莳跟贾宝玉比吧?!
——人家路都没走明白呢......!
贾元春沉默了片刻,最终,只听得珠帘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随即是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
“如此......也罢!”
她略作沉吟,将思绪从对宝玉的失望中拉回,谈及园中题咏,语气恢复了几分平和与考量:
“园中各匾额对联,本宫先前于舆图之上已略观一二。文辞清丽,立意亦新,颇见巧思,环儿与兰儿确是用心了。”
话锋微转,带上些许郑重:
“唯有一处,本宫觉其名目稍显张扬僭越,不甚妥当。”
她目光望向殿外园囿方向:
“正楼曰‘天仙宝境’......此等名号,过于华贵隆盛,非臣下家园所宜用。当改。”
说罢,元春更是给出了明确的指示:
“依本宫之意,‘天仙宝境’可易为‘省亲别墅’。其余各处,依题景致本意,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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