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摇颗羝山终年回荡着神秘低语,无人敢近。 直到为救病危祖母,我咬牙闯入禁区,却见本应托举太阳的扶木巨树早已枯萎断裂。 树底之下,锁着一只黯淡垂死的三足金乌。 它忽然抬头哑声哀求:“三千年来,你是第一个听到我声音的人——” “请帮我斩断锁链,结束这被遗忘的使命……” 我举刀瞬间,天际日轮竟同时开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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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摇颗羝山横亘在荒原的尽头,像一道黢黑沉默的伤疤。风常年呜咽着穿过它嶙峋的裂隙,带来一种低沉、持续、含混的絮语。那声音钻入耳朵,不似人言,却又能搅得人心神不宁,仿佛千万亡魂在地底深眠时的梦呓。老人们说,那是山在说话,在诅咒,在劝退一切生人。无人敢近,那里是生命的绝地。
祖母的呼吸越来越轻,像秋末勉强挂在枝头的最后一片枯叶,每一次轻微的起伏都可能是终结。巫医摇头,药石无灵,只在离去前,于门外风中留下模糊一语:“若真不惜命……或可往孽摇颗羝……温源谷畔,扶木之叶……或有神异……”
每一个字都滴着禁忌。但我看见祖母枕上灰败的头发,感觉到她掌心那点迅速流失的温度。
我必须去。
踏入山麓的刹那,那传闻中的低语便猛地攥紧了我。它不再遥远,而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渗进骨头缝里。不再是风,是无数细碎的声音重叠着,哀泣、嘶吼、喃喃,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诉说着无尽的疲惫与痛苦。空气沉重粘稠,每一步都像在挣脱无形的蛛网。嶙峋怪石在眼角余光里扭曲蠕动,我不敢回头,只盯着前方被诡异雾霭笼罩的山谷——温源谷。汗湿透了后背,冷得牙齿格格作响。
终于,豁口在前。
没有预想中蒸腾的热泉,没有古籍记载的、滋养扶木的温源之水。只有一片死寂的干涸谷地,和扑面而来的、陈腐的枯朽气息。
然后我看见了它。
那棵传说中柱三百里、其叶如芥、托举太阳东升西落的通天扶木。它早已死去。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树干断裂开,狰狞地刺向昏暗的天穹,如同巨人折断的骸骨。树皮焦黑剥落,没有一片叶子,只有死亡的僵硬。它倒下的姿态凝固着某种惊心动魄的绝望,仿佛在最后一刻仍在与无法抗拒的力量抗衡。
神话碎了。
我的心直往下坠,冻成冰坨。祖母……最后的希望……
目光绝望地扫过那片巨大的废墟,旋即猛地一颤。
就在断裂的扶木巨根之下,盘结扭曲如虬龙般的根须深处,缠绕着无数暗沉、刻满符咒的锁链。它们绷得紧紧的,锁着正中一团黯淡的光芒。
那是一只……鸟?
三足,羽翼曾经或许华美,此刻却凌乱黯淡,沾满尘泥,失去了所有光泽。它蜷缩着,一动不动,像是早已凝固在时光里的标本。那般小,与神话中背负日轮的雄伟身姿毫不相符,被巨大的枯树和锁链衬得渺小又可怜。
一片死寂里,只有山峦的低语在无尽回荡。
我朝那抹黯淡走去,脚步虚浮,不知是想确认最后的希望,还是仅仅被眼前的死寂与绝望捕获。鞋底碾过枯枝,发出细微的“咔嚓”一声。
就在这时,那团黯淡的羽毛猛地动了一下。
极其缓慢地,一颗头颅抬了起来。颈部的动作僵硬得像是锈蚀千年的机关。羽毛簌簌抖落几片,尚未落地便化为细碎的灰烬。
我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里面没有神光,只有一片干涸的、布满裂痕的混沌,如同龟裂万年的河床,盛满了无法计量的时光重量和濒死的疲惫。
它望着我,视线没有焦点,却又精准地捕捉到了我的存在。
山谷的低语在这一刻奇异地低落下去。
然后,我听见了一个声音。那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来的声响,它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磨损了千万遍,带着锈迹和血腥味,又透着一股烧灼般的急切。
“……三……千年来……”声音断续,如同喘息,“你是第一个……听到我……听到‘我们’……声音的人……”
那只三足金乌——只能是它——试图动弹,锁链却纹丝不动,只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它眼中那片干涸的混沌剧烈地波动起来。
“请……帮我……”它哀恳着,那声音里承载的痛苦几乎要将我的神识压垮,“斩断锁链……结束这……被遗忘的使命……”
它垂着头,气息愈弱,最后的字眼几不可闻:“……求求你……”
我僵在原地。远古的神物,太阳的驭者,被锁于枯木之下,向一个凡人发出濒死的哀求。斩断锁链?那意味着什么?我不敢想。祖母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与此地无边的死寂重叠。
那金乌不再动弹,连那黯淡的光芒都似乎在消散,仿佛刚才那句哀求已耗尽了它最后一丝气力。锁链沉默地缠绕着它,如同缠绕着一个早已被世界抛弃的古老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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