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尉!”赵玄的吼声穿透混乱,他一把扯过身边一名亲兵的缰绳,“你带三百人,死守营门!无论如何不能让黑衣人冲进中军!记住,留活口!”
“末将领命!”那亲兵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却还是咬着牙拔出长刀,转身朝着火光处嘶吼着冲去。三百名亲卫紧随其后,甲胄碰撞的脆响汇成一股洪流,与黑衣人的黑影在寨墙下撞出一片血光。
赵玄勒转马头,剑锋在晨雾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剩下的跟我来!西北方向,追!”
“踏雪”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马蹄踏在结霜的地面上,发出密集的脆响。赵玄伏在马背上,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暗,心里却像压着块巨石——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北狄人素来悍勇,若要偷袭绝不会用这种声东击西的伎俩,更何况营内的黑衣人……他们分明是想缠住自己的主力,让西北方向的“诱饵”彻底变成无人看管的缺口。
疾驰中,晨雾被马蹄劈开,露出荒原上被踩碎的枯草。赵玄的目光扫过地面,瞳孔猛地一缩——那串北狄骑兵留下的马蹄印杂乱无章,像是慌不择路,可蹄尖的朝向却始终指着西北方的峡谷,更诡异的是,印泥里还混着些许暗红色的粉末,在晨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停下!”赵玄猛地抬手,“踏雪”应声急刹,身后的亲兵纷纷勒马,三十余匹战马同时人立,在荒原上掀起一阵混乱的马嘶。
“将军?”张猛不解地看向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串蹄印。
“这是朱砂混了马血。”赵玄翻身下马,蹲身捻起一点粉末,指尖传来冰凉的黏腻感,“北狄人从不信这些旁门左道,这是……京城里那些方士才会用的标记。”他猛地抬头,看向那道幽深的峡谷,谷口的风卷着呜咽声传来,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窥伺。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不是自军营方向而来,而是从侧翼的荒原深处!赵玄猛地回头,只见地平线上腾起一道灰黄色的烟尘,烟尘中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黑影,那些黑影手持弯刀,在晨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是北狄的骑兵!至少有五百人!
“将军!他们从侧翼包抄过来了!”张猛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拔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赵玄还没来得及下令,更远处的狼山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号角声,那声音雄浑苍凉,是北狄集结主力的信号!紧接着,狼山脚下的荒原上腾起大片烟尘,烟尘连接着天际,仿佛一条黄色的巨龙正在苏醒——那绝不是小股部队,至少有五千人!
“原来如此……”赵玄握紧了剑柄,指腹触到剑鞘上雕刻的“镇北”二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布局:用营内的黑衣人缠住援军,用五十名骑兵作饵引自己入瓮,再用侧翼的五百骑兵截断退路,最后让狼山的主力部队来个瓮中捉鳖。
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赵玄的目光扫过侧翼包抄的北狄骑兵,突然发现他们的阵形有些怪异——北狄人作战向来横冲直撞,可这支骑兵却保持着整齐的梯队,甚至懂得利用地形掩护侧翼,这分明是中原军队的战法!
“那些不是普通的北狄骑兵……”张猛也看出了端倪,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他们的头盔……是玄铁制的,北狄人根本炼不出这种成色!”
赵玄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晨雾已经散去,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寒意。他知道,这些玄铁头盔绝不是北狄人能拥有的,那是京畿卫的制式——而能将京畿卫的军备送到北狄人手里,又能调动昌王旧部伪装成黑衣人……朝中那位,远比他想象的更狠毒。
“将军,怎么办?”亲卫们纷纷看向赵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他们被困在了这片荒原上,前有峡谷疑兵,后有营门战火,侧翼是五百精锐骑兵,远处还有五千主力虎视眈眈,分明是死局。
赵玄深吸一口气,将长剑缓缓抽出剑鞘。“噌”的一声轻响,剑身反射着朝阳的光芒,在他眼前映出一片雪亮。他想起了临行前,陛下在金銮殿上拍着他的肩膀说“镇北军是国之利刃”,也想起了昨夜李肃苍老的声音“将军,万事小心”。
“列阵!”赵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猛,你带十人守住左翼,用连弩压制!其余人跟我来,我们冲出去,回营!”
“回营?”有人愣住了,“可是营门……”
“营门的黑衣人是佯攻!”赵玄的目光扫过众人,眼神坚定如铁,“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军营!只要我们活着回去,就能撕开这个陷阱!”他调转马头,“踏雪”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粗重的白气。
侧翼的北狄骑兵已经逼近,弯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狼山方向的烟尘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他们的呼喝声。营门处的火光依旧冲天,厮杀声隔着风传来,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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