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泽进退两难，他知道褚玄林是想逼卫雪低头，于是软声劝道:“皇后娘娘，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
您放下剑，同他服个软，陛下气消了，自然不会对白梅如何。”
卫雪却是厌了再与他虚与委蛇，手中剑又朝他逼近几寸，“褚玄林，让他放了白梅，否则，我杀了你。”
“皇后娘娘！您冷静一下！”沐泽见状抬剑指向卫雪，其他侍卫照做。
褚玄林面如死灰，淡声道:“都放下剑。”
“陛下……”
“都放下！”
“……是。”
指向卫雪的剑纷纷垂落，卫雪的剑却依旧平直。
褚玄林近前一步，“杀我？好啊，你来。”
卫雪瞳孔骤缩。
褚玄林脚步未停，瞬息之间，剑尖已经抵在他胸膛。
“陛下！”沐泽大惊失色，褚玄林却只是平静地抬了抬手。
“你我之间，做个了断，只要我死了，便不会再纠缠你。”
他不是傻子，能察觉到卫雪先前对他只是假意顺从。
可她就连假话也能说得那般动听，让他情不自禁想去沦陷。
要不是她执意要见白梅，他可能真的会选择相信她。
可是，呵。
也罢，他正好趁这个机会试探她，也借机将宫内所有眼线拔出来。
她的宫女生了病，也不管是如何病的，他直接找来一个可疑的顶上，又撤去寝殿和地牢内一半侍卫，只为让她顺利见到那个“白梅”。
即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当她笑盈盈地递上那杯茶的时候，他还是心痛至极。
她果真骗了他，又一次。
她对他的真心不屑一顾，甚至抬脚狠狠踩上几下。
如今，还要杀他。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狠心绝情的女人？
褚玄林有多爱她，此时便有多恨她。
他又近前一步，只听“嗤”地一声，剑刃没入血肉。
疼痛突至，却让他好受了些。
“陛下不可！”沐泽待要阻止，褚玄林却眉心轻蹙，低喝道:“退下！”
沐泽脚步倏然顿住。
褚玄林欲要再往前，卫雪却倏然收了剑。
她垂下眼睫，眸中情绪不明。
褚玄林身体轻颤，沐泽忙上前将他扶住。
“快传太医！”
“不必，我无事。”褚玄林开口阻止，方才那剑只是堪堪没入皮肉，并未伤及要害。
他抬眼去看卫雪，笑道:“怎么？下不去手？舍不得我？”
褚玄林白着一张脸，语气里仍带了些许希冀。
卫雪不答，只倏地将剑架在自己颈侧，决然开口:“褚玄林，放了白梅她们，否则，我便自刎于此。”
“阁主！”身侧几人面色骤变。
“卫……雪……”褚玄林握紧拳头，气得咬牙切齿。
“你知道的，我大仇已报，没什么执念和留恋。
若你不放了她们，我便死给你看。”
她面上无甚表情，声音冷若寒霜。
说完，剑刃滑动，割开皮肉，血珠涌出。
褚玄林大骇，“你给我住手！”
卫雪动作不停，血珠汇聚成流，顺着剑刃蜿蜒而下。
“阁主不要！”几名女子五内如焚，已是有些哽咽。
褚玄林宁愿那剑伤的是自己，这样他的心便不会如同被捣烂、搅碎一般地疼。
“你赢了。”他面露颓丧之色，哑声开口。
剑停了下来，“我要见人。”卫雪道。
褚玄林深深看她一眼，转头吩咐沐泽:“去把白梅带来。”
“是。”
不多时，被安置在其他牢房中的白梅被沐泽扶着过来，她中了软筋散，浑身无力。
“你们快带她走。”卫雪对身边几人道。
“可是……”她们都有些犹豫。
卫雪低声道:“相信我。”
几人面上闪过挣扎，最终不忍卫雪的心血付之一炬，抱了拳道:“阁主保重，属下告退。”
话毕便走到沐泽身边，自他手中接过白梅。
“阁主，您不需要为属下做到如此地步。”白梅眼睛微红，泪水夺眶而出。
卫雪依旧把剑架在颈侧，血液已经干涸，“白梅你听着，出了宫为我解散寒英阁，为阁中众人发放金银细软，让他们各谋生路。
不要想着来救我，那是给我添麻烦。
我会安好，不必挂念。”
她今晚是无法跟随白梅她们离开了，她了解褚玄林。
方才的要求是他最后的底线，若她以性命胁迫他将她也放了，他绝对不会答应，而是会选择和她一起死。
至于寒英阁，是她为杀褚照而建，如今他已身陨，寒英阁便无存在的必要。
那个慧智禅师，她可以自己去杀。
等她找机会从褚玄林身边逃出来之后。
“阁主……”白梅几人声泪俱下。
“快走。”卫雪握紧手中剑，闭了闭眼。
白梅知道她的心意无法更改，终是妥协:“属下知道了。”
她对其余几人道:“我们走。”
“是。”
“等一下。”褚玄林倏然开口，对沐泽道:“去拿药来。”
沐泽微怔，片刻后方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软筋散，看了一眼卫雪，道:“是。”
白梅面色骤变，厉声骂道:“无耻之尤，你不愧是那人的儿子，和他一样下作！”
“白梅。”卫雪出声打断，怕她激怒了褚玄林，无法顺利出宫。
褚玄林恍若未闻，只盯着卫雪脖颈看，神色冷峻，“把剑放下。”
卫雪回望他一瞬，照做。
没过多久，沐泽端了碗药回来。
褚玄林指了指卫雪，“给她。”
青瓷碗被递至卫雪面前，她即刻接过，饮下。
褚玄林看碗中的药见了底，淡声道:“放她们离开。”
侍卫得令，纷纷退开，让出条路。
“阁主。”白梅几人面露心疼与不舍。
卫雪朝她们摆手，“去吧。”
“……是。”她们含泪看了卫雪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待几人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卫雪手里的剑铮然落地。
褚玄林上前，揽她入怀，细细查看她颈侧。
见伤口不深，心上的石头落地，他拦腰将人抱起，走出地牢。
夜色黑沉，寒意沁骨。
卫雪浑身无力地倚在褚玄林怀里，她如今已无挂碍，倒是前所未有地轻松。
“卫雪，这是你最后一次骗我。
既然你如此糟蹋我的真心，那我也不会再对你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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