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白色灯光在陈程的视网膜上留下淡蓝色的残影。他眨了眨眼,感受着眼睑与空气接触的微妙触感——这种简单的生理反应现在却让他感到陌生而珍贵。三张熟悉的面孔在他视线中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每一道轮廓都镀着一层淡淡的金边。
"生命体征稳定,量子共振指数在安全阈值内。"李昂的银白眼瞳中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他修长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快速滑动,"但你的细胞结构...已经不完全属于碳基生命范畴了。"
林薇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那些金色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新的嫩芽,轻轻缠绕着他的手臂。她能感觉到陈程皮肤下流动的能量,像是无数星辰在血管中运行。
"我昏迷了多久?"陈程尝试坐起身,却发现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他的肌肉记忆还停留在人类的标准重力环境中,而这个动作却让他差点撞上天花板。
赵坤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三天零七小时。你小子要是再晚醒一会儿,林薇就要把医疗舱的墙壁哭塌了。"尽管语气粗犷,这位老兵布满老茧的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陈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念微动间,一团金色的光焰在掌心无声燃起。与以往不同,这火焰不再需要他刻意维持,仿佛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更令他惊讶的是,他能看到火焰中无数细小的光点在规律运动——那是量子层面的能量流动。
"不只是火种..."他喃喃自语,"我能看到...构成现实的基本粒子。"
李昂的监测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众人转头看向全息投影,只见陈程的身体扫描图上,代表细胞活动的光点正在以异常模式重组。"你的身体正在适应量子之海的记忆,"李昂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紧张,"理论上,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陈程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流动的能量。在意识的深处,他看到了一片无垠的星海——那是量子之海留给他的记忆库。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段信息,一个可能性,一个平行宇宙的片段。这种感知既令人敬畏又令人恐惧。
"我需要去舰桥。"陈程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决断。当他掀开医疗毯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他的身体在灯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仿佛由液态光构成。
林薇倒吸一口冷气:"你的身体..."
"正在量子化。"陈程平静地接上她的话,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情,"火种与量子之海的融合改变了我的物质结构。"他尝试着让身体恢复常态,几秒钟后,那种半透明的状态才逐渐消退。
舰桥的全息星图上,第八星爆炸后形成的双螺旋星云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蓝金色光芒。陈程站在星图前,感到一种奇异的联系——他能感知到星云中每一个粒子的运动轨迹。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陈程的声音在安静的舰桥中回荡,"在与熵眼最终对抗时...我看到了它的本质。"
他调出一段量子记录,星图上显示出熵眼核心的影像——那不是一个单一的实体,而是由无数黑色晶体组成的蜂巢意识。更令人不安的是,在那些晶体深处,隐约可见类似火种的金色光芒。
"熵眼曾经也是守望者。"陈程的话如同一枚炸弹在舰桥引爆,"在某个被遗忘的纪元,第一批守望者中的一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他们试图用火种控制而非守护。"
李昂的瞳孔急剧收缩:"这解释了为什么熵眼能追踪火种信号...它们同源。"
"等等,"赵坤打断道,"你是说那玩意儿没被完全消灭?"
陈程的指尖轻触星图,画面放大显示出双螺旋星云的量子读数:"熵眼的主体意识确实被摧毁了,但它的碎片...那些黑色晶体可能散布在整个宇宙。只要有足够时间和能量..."
"它们会重组。"林薇轻声说完了这个可怕的结论,手臂上的藤蔓不安地扭动着。
一阵刺耳的警报突然响起。星图自动切换到远程扫描模式,显示在三个星系外,一处人类前哨站正发出紧急求救信号。
"是开普勒-782殖民地,"李昂快速分析着数据,"但信号特征很奇怪...像是被某种能量干扰了。"
陈程的量子感知突然刺痛起来,他本能地知道那里有什么。"准备跃迁,"他命令道,声音低沉而坚定,"全员战斗准备。"
林薇抓住他的手臂:"你应该再休息!让侦察小队先去..."
"来不及了。"陈程的目光穿透舰窗,仿佛能直接看到遥远的开普勒星系,"我能感觉到...那里有熵眼的回响。"
当"曙光号"完成跃迁,出现在开普勒-782星系外围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殖民地所在的类地行星表面,大片区域覆盖着黑色的结晶物质,就像某种恶性的宇宙真菌。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晶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吞噬着所经之处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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