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秦国的崤谷之内,商君代天行命,封锁三千凡国,抽秦国千万里疆域气运入咸阳。
从此三千凡国武道凋敝,在咸阳的上位者们眼中,此地上升无望,众生蒙昧,已如一座巨大的牢狱,其中林立的一座座凡国,便如一间间牢房。
萧统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他本也是站在咸阳城权力顶峰的几人之一,日常隐居的天宗秘境云天峰是世间数一数二的胜地,天地元气充足无比。
相比之下,三千凡国国史空白,传承断绝,天地元气稀薄,从经史子集到匠器工艺,五一不是濒临毁灭,
他实在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沦落到这种地方坐牢,并且一坐就是上百年。
传闻有慧根的人在牢狱之中,往往容易得到成长。
人在狱中,没有世俗的关系困扰,没有红尘滚滚欲望的诱惑,去浮华、明本心、见真我。
萧统从前修行悟道也颇有定力,看待世事也自觉通透,所欠的无非是修行的时间不够长。
但百年邾国光阴度过,他才隐隐明白,世上其实并无真正的通透与圆觉。
人自以为的所谓通透,其实只是能豁达的看待自己境遇里的种种遭遇。
但世事之繁多、之离奇,并非人力便可以想象,可以穷尽算尽。
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遇到自己未曾经历、不可理解的事情时,仍然会陷入茫然与迷惑。
使萧统在过去整整几十年里都陷入茫然的,是三千凡国之中众生的境遇。
好人会有好报,努力会有收获,谎言一定会被戳破,真爱可以抵万难......
如此种种,大抵是芸芸众生对于命运的期许,但并不是定数。
世界充满了偶然性,也充满了意外,想要得到一个结果,除了足够努力,还要智慧与运气。
而运气,对于凡人短暂的一生来说,尤其是在那些重大的节点上,出现的机会与概率都实在是太过稀缺。
除非,你生在三千凡国!
平心而论,三千凡国并不梦幻,并非所有人多过得圆满,遍观一城一国,贫苦者、凌弱者不在少数,可一旦加上一个时间的维度来观测,就会发现个人的努力与智慧成为了人们命运中最为关键的东西。
时运,自有人补!
谁?!
商君卫鞅!
萧统静静站在商君的对面,浑身披覆着一层淡青色的光华,如一层水波静静流动。
若是陆玄尚还清醒,便当能认出这是什么。
气运!
他曾两次见过气运的具象化。
其中一次,是斯命达飞升之后,利用阿桃打造了一座盛世,又以心魔控制邾长贵在盛世时的邾国建立了一座神像,命令家家户户供奉神位,以此抽取整座邾国的气运。
那时气运如烟,丝丝缕缕涌现入神像,神像被陆玄以剑气摧毁,气运得以留在邾国。
另一次,则是参加四国大比时,在介山之中,陆玄剑斩斯命达,夺取了已故天人介子的一块天人气运精魄,那是一块气运的结晶,结晶破碎的那一瞬间,一样化作一阵烟雾。
而此刻萧统身体表面覆盖的气运如水流般涓涓流淌,身后虚空之中更有江河般源源不绝涌来,显然与昔日陆玄所见过的气运体量截然不同。
“商君昔年号称抽取三千凡国的气运入咸阳,然而千年以降,咸阳城的修行天才并未如预料般雨后春笋一样冒出。”
“在高阶战力上,也并无新的天人强者出现。”
“咸阳城内皆以为商君是将气运秘密灌入商君殿中,用于自身和培养了秘密的手下力量。”
“也正因这份未知与猜测,天下人对商君的忌惮才会与日俱增。”
萧统看向商君:“若非在三千凡国逗留这百年,我也绝不会发现......”
“原来商君隔绝了三千凡国后,自始至终都并未真的将这份气运抽走,而是将之换了一种形式藏了起来。”
“三千凡国的天地秩序如有一颗慈悲之心,对众生的命运颇多垂怜,便是这份潜藏在三千凡国的气运的功劳!”
商君早已恢复了平静,目光沉着:“好手段。”
商君曾在封崤大典借助秦国国祚,施展了改天换地的大手段,将三千凡国的武道气运抽取又打散,融入到众生之中,使得无数众生的命运在这气运的加持之下受益。
而如今,萧统竟然不知何时,又不知以何种手段,将这份天量的气运重新收集凝聚于了自己的手中。
“不过我有惑不解。”
“我手中没有秦国国祚之物,是如何能将这份三千凡国的气运凝聚起来的?”
商君轻轻摇了摇头:“天宗一向精于气运之法,许多气运操纵的法门,在你未成宗主之前便有传承。”
“邾国地处极西,本就是三千凡国的气运之脉,你既然潜于凡国百年,有此办法也并不稀奇。”
商君凝眸望向萧统,轻轻眯起眼睛:“我的疑惑是......”
“既然你知道这份气运如今作何而用,天宗一向号称磊落光明,如今又何忍辜负凡国众生,将这份气运重炼出来,握在了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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