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刚拨通电话，唐释便轻声说了这个字，随后没有再说话，只等对方说明来意。
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加上杨伶雪就在一旁看着他，心里着实没底。光是其时不时瞄他一下的眼色，都足够让他吓破胆。
沉寂了许久，手机那头都没有出声，唐释拿到眼前来瞧了瞧，一脸不解。眉头紧锁，还以为手机坏了，而后点了一个扩音。
“你……你有什么事情吗？”颤抖着声音，唐释眼珠流转，瞥了一眼杨伶雪，随时观摩她的反应。
可她那张盛气凌人的阴寒模样始终没有改变，好像从刚才开始，她便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找不到那个会害羞的九岁小女孩了。
周身气场逐渐增加，看得人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心口堵塞，背后汗毛倒立，唐释不敢再偷偷观察了。每次望去，她都如雕塑一般，阴着脸，没有任何表情。
乖乖将视线汇聚在自己的手机上，闪闭了两下眼睛。陈菲雅没有挂断，而是继续缄默，若能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两声啜泣。
双目睁大，唐释心头一紧，“菲……菲雅，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脑海中恶补着陈菲雅被林逸晟欺负的画面，什么揪起她的长发，拳打脚踢；什么呼呼两个大巴掌，转身去厨房拿刀……
越想越夸张，以至于拿着手机的手都一直发抖，面容微颤。若是陈菲雅再不说话，估计他的小心脏就顶不住了。
“我没事！”
吸了一下鼻涕，陈菲雅随即淡然地说：“我们被暂时安排在公寓，打给你只是想问问，你回中海了吗？”
松了一口气，转眼瞥向杨伶雪，见她没反应，唐释便自作主张地回应：“我过两天就回了，怎么了？”
“在回去之前，我们……再见一面好吗？”话语轻柔，声线清脆，语气里隐藏的祈求总让人难以抗拒，陈菲雅还是很熟练地使用这种方法。
猛然一愣，唐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付，嘴唇微微一颤，目光流转，望着窗台热辣的阳光，顿时陷入沉思。
脑海中那些死去的记忆正在逐渐被唤醒，如同打开了温馨的漏斗，那些美好不停浇灌着他的意志，试图将其彻底攻陷。
握紧手机，眼眶中闪出些许的泪光，远远看去，格外晶莹。那般深情的样子令得杨伶雪绷得很紧的面容，也稍稍松弛了下来。
见他又陷入了曾经的回忆，走不出来，杨伶雪默默低下了头，不敢再有过多的强求。
她深知这是他们两人的事，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干涉其中，毕竟只有他自己走了出来，才是真的解脱。
靠他人和借助外力，只是短暂的，并非长久之计。
这下轮到唐释安静了，迟迟没有反应，张开的嘴又合上，重复了两三次，都没能迈出那一步。
“我知道，你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那是我犯的错，我自己承担。你要打我骂我都行，我只求能再见你一面，哪怕……哪怕远远的瞄一眼，就好了……”
还是依旧那般深情，如黏稠的汁液，不停流淌在唐释的心头。
听着这番真心实意的心里话，他早已泪湿了眼眶，一手抓着手机，一手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似乎想要将其捏碎。
可只有坐在一旁的杨伶雪知道，此刻怕是他最为痛苦的时刻。多年来压抑着的悲伤情绪，在这一秒终于得到宣泄。
颗颗泪珠跃出眼眶，迎空而下，砸碎在大腿上，身躯不断发抖，唐释用尽最大的努力压制着哭泣的声音。
这恐怕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微微挺起胸膛，杨伶雪想过去劝劝他，可经过一番挣扎，还是忍住了。
这蠢货，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这十年的苦头也该吃够了吧……
想着抿了抿嘴，杨伶雪双眸隐隐闪动着些许晶莹。灿烂的阳光在她的发尾上翻转，能见到一点一滴的光晕浮现。
用力擦拭眼角的泪珠，唐释松了一口气，热气盘旋于口鼻之间，“我……我……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念出最后一个字时，挂断了电话，他用尽全力咬下嘴唇，一条鲜红的血液从嘴边滑落，眼珠里的血丝清晰可见。
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决定极为勉强，好像在强迫自己放下不该拿着的东西。
将手机丢向一旁，趴在床上，失声痛哭了起来。从背后看去，他躬着身躯，一颤接着一颤。
望着此番情形，杨伶雪摇摇头，起身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想要轻轻拍打其后背，可悬空的手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只得静悄悄地握紧拳头，很不甘心地放下，杨伶雪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完全帮不上忙。
对于人类的情感，她本就一窍不通，只是借着附身的这个小女孩才能感觉到些许。可毕竟小孩子的认知是有限的，纵然她能探知到会出现这种情形，也无法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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