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晨昏定省,贤妃对着铜镜插簪时,指尖忽然顿住。
这支从莞妃奶娘遗物中翻出的银簪,簪头并蒂莲纹路里竟嵌着半片纸角。
她屏退宫人,用护甲挑出纸片,墨色在烛光下洇开:“雪兰香三钱,迷情散二分......”
“娘娘,该去给淑妃请安了。”侍女翡翠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
自从王皇后没了之后,后宫群龙无首。四妃现只有淑妃和贤妃安然无恙!
皇帝对外宣布,“王皇后督家不严,导致王太傅祸乱朝纲,罚圈禁半年,后宫以淑妃为贵,贤妃协理六宫。”
故,后宫现在是给淑妃请安!
贤妃将纸片藏进袖口,抬眼看见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她记得莞妃薨逝前,曾赐过她一盒雪兰香粉,说是西域贡品。
如今这半片药方,究竟是催命符,还是申冤状?
途经承欢殿旧址时,贤妃忽见宫墙上斜倚着个绿衣宫女。
那女子转身时,贤妃手中佛珠“啪嗒”落地——分明是莞妃的眼角痣,生在右眼下三分处。
宫女福了福身,发间银簪与贤妃这支形制相同,却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青芒。
“你叫什么?”贤妃嗓音发颤。
宫女垂眸:“青莲,奉淑妃娘娘命,清扫旧殿。”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太医院方向的喧哗,浓烟正顺着风向漫来。
翡翠惊呼:“走水了!”
青莲眼见太医院浓烟滚滚,转身匆匆跑去。
贤妃望着青莲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抓住她手腕——那皮肤下竟有细密的缝合痕迹。
楚墨赶到宫里的时候,正好碰上太医院又一次走水了。
太医院焦尸辨认时,楚墨注意到死者右手紧攥着半卷书。
他用银簪撬开指节,露出《西域香谱》残页,朱砂批注处写着:“迷情散遇雪兰香,七十二时辰攻心而亡,无药可解。”
身后传来脚步声,贤妃扶着翡翠站在阴影里,指尖还沾着未褪的香粉。
“贤妃娘娘深夜至此,可是寻此物?”楚墨扬起残页,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
贤妃忽然踉跄半步:“本宫...听闻太医院失火,特来探望。”
她袖中掉出半片纸,楚墨眼疾手快接过,目光在“迷情散”三字上凝住。
三更梆子响过,楚墨独坐值房。
案头摆着两支银簪,一支来自驿站死者,一支取自贤妃遗物。
他用匕首撬开簪头,竟从贤妃那支里掉出半粒药丸,青黑之色与八年前莞妃药渣中的碎屑别无二致。
窗外忽然掠过黑影,他追至御花园,只见青莲站在老槐树下,正将什么东西埋进土里。
“楚墨大人看够了么?”青莲转身时,脸上竟敷着人皮面具。
她扯下面具,露出左颊狰狞的刀疤:“李医正临死前,托我将真相交给能看懂胎衣的人。”
楚墨瞳孔骤缩——她手中捧着的,正是当年莞妃小产时的胎衣匣子,铜锁上刻着王太傅的私印。
早朝时,王太傅学生礼部尚书以告老为由呈上辞呈。
皇帝盯着他发间的白发,忽然笑道:“公孙爱卿可还记得,当年莞妃小产,你曾举荐李医正为她诊脉?”
殿上群臣哗然,公孙淼手中玉笏跌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与此同时,贤妃在凤仪殿接受淑妃盘问。
她望着案上两支银簪,忽然冷笑:“淑妃娘娘明知故问,这并蒂莲簪是您赐给莞妃奶娘的,如今却在臣妾这儿出现,莫非......”
话未说完,青莲被侍卫押了进来,她颈间挂着的,正是从老槐树下挖出的血书。
“启禀陛下,”楚墨闯入金銮殿,展开染血的帛书。
“当年莞妃根本没有身孕,所谓胎衣不过是牛犊之血混着紫草汁伪造。真正的死因......”
他看向阶下惨白着脸的礼部尚书,“是雪兰香与迷情散的毒杀,而药方,就在贤妃娘娘的银簪里。”
皇帝来到凤仪殿的时候,贤妃一直端正的跪着。
看到皇帝的瞬间,贤妃突然扑向皇帝,指甲几乎掐进他龙袍:“陛下可曾记得,您送莞妃的迷情散,是臣妾亲手研磨的?
她挡了您与王太傅联姻的路,您便默许王太傅动手,王太傅安排了他的学生公孙尚书动手……如今却想拿臣妾当替罪羊?”
公孙尚书踉跄着跪下:“陛下明鉴,老臣只是...只是按您的旨意......”
皇帝猛然起身,皇冠上的珠串哗啦啦作响。
他盯着楚墨手中的胎衣匣子,忽然抽出腰间佩剑劈向公孙尚书。
血溅在金柱上时,殿外传来暴雨惊雷。
青莲望着窗外,轻轻摸了摸左颊的刀疤——那是李医正被灭口前,用手术刀刻下的印记,为的是让她记住,这宫里的每滴血,都该算在谁头上。
暴雨彻夜未停。
楚墨撑着油纸伞来到承欢殿旧址,青莲已在枯井旁等候多时。
她往井中撒了把荧光粉,水面映出一具骸骨,右手紧握着半支银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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