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秋风吹过龙国大地,带着一丝往年没有的燥热与清冽。水木大学附中高二(七)班的门牌,在走廊尽头歪挂着,积着一层薄灰。这里是众所周知的“流放地”,汇集了年级里所有让班主任头疼的角色——成绩吊车尾的、纪律散漫的、顶撞师长的。课间时分,喧嚣鼎沸,扑克牌摔在课桌上的脆响、随身播放的港台靡靡之音、对最新一期《当代歌坛》封面的热烈讨论,混杂着泡面调料包的咸香气息,几乎要顶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他们的班主任李静,一个戴着深度眼镜、眉头常年锁着的瘦削女人,正站在讲台上,声音试图压过底下的嘈杂:“关于近代史的开篇,有谁预习了……”
底下回应她的是零星的哈欠和一片后脑勺。
靠窗最后一个位置,陈浩。他套着件皱巴巴的牛仔外套,耳机线从领口蜿蜒而出,连在抽屉里的随身听上,脚一下下打着拍子,目光投向窗外枯黄的梧桐树梢,对讲台上的声音充耳不闻。他是这个班的“标杆”,叛逆得明目张胆,理化生成绩烂得惊心动魄,唯独对历史课本里那些插画——尤其是兵器战船——会多看两眼,但也仅限于此。
前排,林薇,曾经的追星狂人,课桌抽屉里贴满了四大天王的贴纸,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用涂改液修改着一封写给偶像的信,措辞热烈。她的同桌,戴着厚瓶底眼镜的吴超,则对着一本厚厚的《编程入门》埋头苦啃,他是电脑房的常客,世界里只有0和1,对周遭的人事漠不关心。
李老师的声音在嘈杂中徒劳地坚持着,直到下课铃解救了她。
变化来得悄无声息,像一滴墨滴入水中,缓慢晕开。
先是教室后面那个废弃的报架,忽然多了几份《龙国青年报》,上面关于历史讨论的文章被人细心折起了角。
然后是某个午休,陈浩破天荒地没戴耳机,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忽然没头没尾地问旁边的吴超:“哎,你说,郑和宝楼的舵楼,到底得多大才能扛住印度洋的风浪?”
吴超从代码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愣了两秒,居然接话了:“流体力学?得看原始设计参数,可惜数据失传了。”他顿了顿,补充一句,“不过,古籍里可能有点碎片记载。”
林薇正对着小镜子整理刘海,闻言插嘴:“郑和?唱《忘情水》那个?”
陈浩难得没呛她,只是嗤笑一声,重新塞上耳机,但那天下午,有人看见他溜进了校图书馆的故纸堆区域。
真正的转折点,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国际交流会。学校大礼堂,金发碧眼的国外交流生代表团坐在台上,言辞倨傲。一名男生代表(七)班上台,他平日以熟知国外流行文化为荣,开口闭口“欧美的月亮就是圆”。对方谈及科技史时,轻描淡写地抹去了龙国古代炼钢术的成就,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纠正”。
台下窃窃私语,却无人站出来。
那男生站在话筒前,脸憋得通红,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习惯性地附和。然而,他深吸一口气,竟用流利的英语开始反驳,从《天工开物》讲到灌钢法,从出土的铁器文物讲到比西方早了多少个世纪的数据对比,条理清晰,证据确凿。虽然声音因激动而微颤,却像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对方错愕的脸上。
礼堂死寂一瞬,随即,(七)班的方向,爆发出第一个孤零零却异常响亮的掌声——是陈浩拍的。紧接着,掌声如潮水般蔓延,席卷了整个礼堂。
那男生下台时,脚步虚浮,眼里却烧着两团火。
第二天,陈浩踹开了(七)班的门。不是走进来的。
所有嘈杂像被刀切断。
他几步跨上讲台,目光扫过底下一张张或茫然或戏谑的脸,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喂!就这么让人指着鼻子骂祖宗,爽不爽?”
底下安静了一秒,随即有人吹口哨起哄:“浩哥,又抽什么风?”
陈浩没理,一拳砸在讲台上,粉笔盒跳了起来:“老子不爽!妈的,咱们老祖宗的东西,凭什么他们说不存在就不存在?咱们自己都不知道?!”
他喘着粗气,像是跑了几千米:“窝里横算什么本事?有种的,跟老子干点正经的!把他们泼的脏水,一口一口给他怼回去!”
“怎么怼?”底下有人小声问。
“学!”陈浩吼了出来,“他们不是污蔑咱们的造船是传说吗?不是质疑咱们的冶炼技术吗?查!翻书!找证据!咱们自己搞清楚!”
又是几秒诡异的寂静。
然后,角落里,吴超第一个举起了手,声音不大却清晰:“我……我可以尝试构建数据库,检索古籍数字化资料。”
紧接着,林薇也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点羞赧,却鼓足了勇气:“我……我文笔还行,可以整理写东西!”
一个,两个,三个……平时那些或懒散或叛逆的少年少女,眼睛里像被陈浩的话点燃了某种久埋的火星,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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