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佝偻狐狸猛然下跪，双膝磕在草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却见其下身粘着松针的苔衣渗出两团湿痕，灰毛杂乱的狐尾如筛糠般颤抖：
“前辈纵言，小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声音仿佛被人捏着喉管挤出，夹杂着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老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啪——”
精瘦狐狸怒吼，一脚猛踹在佝偻狐狸身上，霎时腾起几缕焦黄烟尘。
“嗷~”
被踹者哀嚎着蜷作一团。
倒是有趣，这俩妖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莫不是演戏给自己看？
“耍双簧的功夫倒是不差。”
没受他们影响，许尘利爪倏地拍在断耳狐后颈，三寸霜刃凝结在空气中，恰抵着对方命门：
“此处是何地界？你若是说清楚了，我自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冰刃透出的寒芒在狐妖墨绿眼瞳里晃出粼粼碎光，一闻此话，许尘身前两只狐妖身形同时一僵。
“噔。”
却见地上佝偻狐突然挣脱同伴桎梏，额前斑秃的灰毛泛起幽光，捧着爪子贼笑：
“前辈，此处距离泰山西界约莫有四百里，沿着山道再复行两天，便到了衢湖界内，是衢湖妖王地界。”
“若是往南，则去了百鲤江河岸，不知前辈是要去哪里？”
“往南呢？”许尘复问。
“这......”
佝偻狐妖吞吞吐吐，似乎不愿提起此事。
“哼，为何不说？”
没必要和他们客气，许尘冷哼一声，一道水刃挥砍在身侧古树上。
却见水刃浪花将五丈外古柏拦腰折断，虬结的树皮随着裂痕寸寸翻卷。
“嘭——”
那足有三人合抱的古柏只微微一抖，从树干横处现出一道深痕，紧接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许尘爪锋轻转，水刃沿着树瘤切出完美剖面，淡绿汁液尚未落地便凝结成冰珠。
两妖齐齐吞一口吐沫。
“前辈错怪了！前辈！”
“不是小妖不愿说，而是向南千万里俱是树林丛灌，小妖这辈子还从未去过呢。”
万千余里，对于寻常小妖来说确实是个不简单的距离，这小妖冒着丢命的风险撒谎，应是没有必要。
“这位妖友......”
意识到这小妖并未说谎，许尘正欲作罢，却不想爪下那只体型只比自己小点的断耳狐妖挣扎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可否听我一言。”
许尘微微松劲。
“你知道南方何处？”
“我也是某日从那些过路的大家妖修口中听来，据说在那极南方向，有一片赤色大陆，空气炙热无比，就是那些太岁妖修，近了几日路程也不得不匆匆而回。”
赤色大陆，极热之土？
莫不是有火山地势？
许尘将其暗暗记下。
“可知道大泽之地距离此地几何？”
此话一出，三妖俱是一愣，齐刷刷看向他，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这位妖友，可不是在开玩笑？”断耳狐妖努力摆了个舒服点的动作，收起表情说道。
“哼，谁与你们作笑，莫不是嫌我这水法道行不深？”许尘皱眉。
“不敢不敢！”
西风卷过他油亮的皮毛，惊起几片黏着狐骚味的枯叶，瞧了许尘一眼，见他执意如此，那狐妖也是说道：
“只是......只是大泽之地极远，说起路程，还要越过几位妖王的山头才能抵达，距离有多远，又有多少时日......在下便未知了。”
几座山头？
松涛声忽然停滞。
要知道通山一脉还要在泰山西北方向，距离那大泽之地更是甚远，按照窑老那身修为，又岂能在一路上无忧。
紫晖太岁当年携一众妖修奔逃至此，想来应是途径大泽，窑老那《大五行遁术》，应该便是在此处得来，至于当年旧怨，还有他话中的仇敌——
披裘太岁......
光复犬家，恢复正位，替窑老报仇雪恨，看来这大泽之地，许尘是无论如何都得走一遭了。
思忖尚久，许尘已是明晓下一步行动，却偶见那断耳狐妖手握法器长剑，眼神不由一愣。
“你这剑又是何来，妖修可没有炼器的习惯，可是从人族修士手上得来？”
见许尘开口，那断耳狐妖把剑一递，面色端正。
“这柄法器也是在下前日从丛中拾来，妖友若是喜欢，在下愿意割爱赠予，只求留我兄弟三人一命。”
许尘用爪子轻轻托起，却见这剑式法器长在三尺，剑身银灰泛白，柄处则是用不知名兽皮裹制，品级在后天浮动，乃是一柄制式短剑。
“人族手段。”
许尘皱眉，此处已远离妖族边界，与通山一脉不同，此处距离最近的人族宗门城池都有千里，能见到这等法器，确实是罕见。
此行不仅人生地不熟，又有人族修士插足，自己可是要好些注意，万万不能让有心者钻了空子，毕竟此处可不比泰山或是犬家。
“倒是罕见。”
松开爪下狐妖，爪下狐妖的灰毛已被冷汗浸湿，许尘将泛着白芒的短剑收入储物袋，嘴上依旧冷清。
“最后一个问题.。”
“若是答得称意，你们兄弟自可亦离去，若是不能......哼哼。”
“前辈请问。”
三狐齐声应诺，接连伏地，利爪深深抠进泥地，断耳狐妖妖脊柱绷成弓形，獠牙还在不受控地打颤。
“这附近可有座山头，供我等妖修易宝换物？”
“前辈说的可是云顶山，那云顶山山主修为高深莫测，我等却是从未踏足过，听说仅是进去一日便要足足一品十件灵物，不知可是前辈所寻之处？”
佝偻狐妖抢着说道。
“往西侧行一天一夜，有一山头高耸入云，便是前辈所寻之处了。”
山主妖修，收价高昂。
看来是兔大口中那山头无疑，许尘默声不语，只微微点头。
“滚吧，日后不要再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了。”
三狐如蒙大赦，却仍保持着防御姿势缓缓倒退。
断耳狐妖残缺的右耳始终朝向许尘，前爪深深埋入腐叶堆。
“呼哧。”
待退至三十步开外，三妖突然化作腥风溃散，仅留满地凌乱的狐毛在微光中泛着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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