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安垂眸望着他奶布满老年斑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粗粝的老茧。
三年时光在眼前人身上刻下更深的痕迹,佝偻的脊背比记忆中又矮了半头,白发间隐约可见新生的银丝。
他喉头泛起咸涩,想起离家那日他奶塞进行囊的油纸包,里面是晒得酥脆的柿饼,咬一口甜得能沁出蜜来。
"走,咱们回家吧,孙儿给您和阿爷带了野山参。"
他搀着两位老人往马车上走去,青石板上的车轮声噔噔作响。
刚到自家巷口,就见自家门外站着一队人马。明黄缎面的圣旨卷轴在为首太监手中熠熠生辉。
"苏大人辛苦了!"
尖细嗓音划破凝滞的空气,那太监踩着碎步上前,蟒袍玉带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陛下听闻苏大人凯旋,特命咱家携旨相迎。还请大人稍作休整,即刻随咱家入宫面圣。"
苏辰安的手微微收紧,她奶布满皱纹的手正悄悄往他袖中塞着温热的帕子。
他转身看向特意来接他的兄弟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歉意。
苏宝成已大笑着扯开他沾满风尘的披风:"快去吧!师兄,我家炖了当归老鸭汤,等你回来烫壶好酒!"
说着用力一拍他后背,将他往马边推搡。
"且慢!"
张明轩按住他肩头,从袖中掏出方素帕仔细擦拭他染着尘土的面庞。
"刑部近日有桩密室悬案,卷宗我都备好了,正好等你指点迷津。"
素来少言的苏辰远默默将装满换洗衣物的包袱挂在马鞍上。
喉结滚动半晌才憋出句:"院里的梨花酿埋了三年,就等你开坛。"
又看了一眼家人,知道,什么事情都比不过去见皇上重要。
只能给大家回了一个抱有歉意的眼神。
苏辰安稍微进屋里面稍微洗漱了一番,穿上崭新的朝服,告别家人,妻子。
御书房的龙涎香混着墨香,苏辰安刚跨过门槛,就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抬头正对上李璟烨含笑的眼睛——这位年轻的帝王眼角已有了细纹,可眸中光芒比三年前更为锐利。
"师弟,好久不见,就不用搞这么多虚礼了,你可是我大成的大功臣。"
苏辰安在几分坚持之下还是行了一个礼节,毕竟君臣有别,该做到位的还是要做到位。
总不好落人口舌,不然无端让人参一本他岂不是很冤枉。
被皇上带到坐席之上坐下,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
苏辰安喉头微动。
桌上十二道菜,竟全是自己爱吃的口味。
那壶清酿更是味道熟——正是先帝赐给萧太傅,又被太傅埋在东宫梅树下的"雪里春"。
他们两人喝着,恩师的酒,两人之间那种许久不见的生疏感仿佛都淡去了一般。
"沧澜三年,朕的师弟给了天下一个惊喜。"
李璟烨执壶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玉杯中荡漾。
"水泥堤坝经住了三次大汛,稻鱼共生让两岸增产五成..."
他突然从案头抽出本奏折,"连崔家都上了《请设格物学堂疏》。"
苏辰安接过奏折时指尖微颤。这哪是寻常奏本?
分明是世家递来的降书!崔家在文中不仅主动献出祖传《河防要术》,还请求将崔氏祠堂改为技工学堂。
"臣不过顺势而为。"苏辰安轻抚杯沿,"若无陛下在朝中压制世家..."
"朕可没教你把秘方公之于众。"
李璟烨突然大笑,指着西墙悬挂的《江山堪舆图》,"知道朕为何急着召你?"
图上新描的红线纵横交错,正是以沧澜为枢纽的水利网,"朕要这红网,十年内覆盖九州!"
酒过三巡,李璟烨忽然击掌。
侍立在侧的太监总管捧出个紫檀匣子,掀开竟是枚羊脂玉印章——"文渊阁参议"五个篆字在烛火下流转着血色纹路。
"三年前离京时,朕说过什么?"帝王指尖轻叩案几。
"内阁之位,虚席以待。"
他忽然倾身,"知道杨阁老昨日在朝会上说什么?'安澜伯不入阁,老夫辞官归田'!"
苏辰安握杯的手一紧。杨阁老可是三朝元老,当年连萧太傅都受过他的刁难。如今竟...
"别这副表情。"
李璟烨笑着展开卷轴,"看看这个。"绢本上密密麻麻全是签名,六部尚书、督察院左右都御史...甚至连向来中立的钦天监正都署了名。
"安澜伯..."苏辰安摩挲着圣旨上的爵位称号,突然被帝王接下来的话震住。
"朕的嫡长子已开蒙。"
李璟烨从多宝阁取下一方砚台——正是当年萧太傅赠予太子的出师礼。
"太傅之位永远是你的。"他轻抚砚上"明月照心"的铭文,"等稷儿满五岁..."
窗外骤雨初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正照在砚台墨池中未干的残墨上。
苏辰安忽然明白,为何案上备的是双人笔墨——帝王早料到他会有治水新策要当场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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