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您找我啊。”
老六穿着一件亚麻的短裤，鞋子上、裤腿上还沾满了泥土，皮肤晒得黝黑，活脱脱的一个刚从地里干活回来的老农。
“这是干嘛去了？”
任平生将手里的书扔到一边，看着老六身上这泥地里打滚的一身儿。
“带了几个人，出城调研刚回来，这不回到值房茶水刚泡上还没来及喝呢，见您叫我我就赶紧麻溜儿的过来了。”
老六坐在了下手的椅子上。
“这是怪我没让你喝上水呢，如画，给他上一壶茶。”
任平生对如画说道。
“那不敢，这不是听您号召，跟您学的嘛，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在办公室埋头学习，不如去田间地头上走一走，脚底沾了泥，在出台工作方案的时候，才能更加的贴地气。
本来想着，俺就是地道的老农民，也没必要出去看老百姓咋生活，他们咋生活的我门儿清啊！
但这出去走一遭，还真和想象的不一样。
有的村富裕，老百姓的日子还不错。有的村穷，老百姓的日子就差，但在主公你的治理下，今年没有饿死的百姓。
民政司的养济所有赈灾粮，真过不下去的去养济所也能吃到东西，即便是吃糠喝稀的，也能勉强维持住，至少能活下去，如今清水县的百姓，不论穷富都对您感恩戴德，这就是民心所向。”
老六说着，顺便向任平生汇报了一下自己这一次的调研收获。
“不错，深入到基层去，去亲自掌握其中的细节，才能发现问题发生在哪里，知道如何去解决。
如果老是听别人的汇报，去分析这些二手消息，总归是容易受到别人主观印象的影响。
而施政之道，需要因地制宜。一旦出发点就有谬误，那就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推行落地之后，就难免扭曲变形，从善政变成恶政。
所以，制定政策，一定要亲自调研，综合分心，慎之又慎。
否则朝令夕改，是很影响我们的政权公信力的。”
任平生点评说道。
“老六，近期我们就要打仗了。”
任平生讲完以后，就开始将话题往主题方面靠拢。
“我知道。”
老六点点头。
这段时间，军队动向明显，大量的物资朝着北部镇运输而去。老百姓都猜着要打仗了，他作为九司司长之一，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任平生说道：“这个任务很重要，而且在战前一定秘密进行，不能让人发觉。”
“秘密任务？”
老六腰背一挺，顿时来了精神。
坐了冷板凳大半年了，时间久了，他刘老六都变成了隐身人，大家都快忘记他这一号人，他也早就想活动活动了。
“不错。”
任平生点点头说道：“伱秘密组织人手，将清水县9个集镇，全部走一遍，将所有的田地重新秘密丈量，对那些士绅豪族家里的隐户进行统计，并成型田亩底册，和人口名册。
这个任务，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秘密进行。
如今就要打仗，不能让人发现，以免后方生乱。”
老六一开始还听得情绪澎湃，听到后面心里就有一点儿犯怵了。
士绅豪族，经过大景超二百多年的发展，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地方只手遮天的存在。
县令来了，都得先去拜访当地的士绅家族，摸清楚了本地士绅的脾性，在本地士绅的支持之下，才能方便展开工作。
他作为清水县的本地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水有多深。
“你怕了？”
任平生问道。
“我不怕！”
老六摇摇头，只是问道：“主公您是不是打算战后，要对这些士绅开刀了？”
“士绅，占据了县里近一半的土地，隐没了县里一半甚至更多的人口，这些人就像是牛皮癣一样，侵占了本应该属于咱们的资源，窃取了本应该属于我们的权利，这些人不开刀，难道还等着过年吗？”
任平生对于这个从刘家村一直跟着自己出来的老兄弟，说话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阐明利害。
“主公说的不错。”
老六郑重点头。
“腾龙山附近，有一些山寨，里面穷凶极恶的一波，早已经在青城团练时期就给扫光了，那些只是因为官府恶政而上山谋生的寨子，也已经被接引下山重新安置了，光是这些人口就有两千多人。
现在，在红叶山附近，也存在一些山寨，这些山寨你也顺便派人去摸摸底细，调查清楚。”
“好。”
老六点头应下，又说道：“量地容易，数人也不难，无非是乔装打扮，冒名顶替、混淆身份，不过想要合情合理的去量地，去数人头。
我觉得，量地这些，可以冒充农科、民科的人去传授胡司长所编纂的农书，再以步代尺，暗中测量；数人头的话，可以洒人出去，冒充货郎去各个士绅豪族的庄子行走，暗中将人头数上一遍。
不过，这些工作，我就得向您借人了。咱们的衙门，虽然风清气正，但是士绅家族出身的人着实不少，如果用衙门里的人，我觉得消息肯定会走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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