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毛有点小得意。
看顾善长的这副表情,说明自己料想的大差不差。这批人跑来上海,怎会仅仅只是为了护持坚持在文化战线上的那些个读书人?上音大礼堂周围的布置,应该就是他们为了执行最终任务所放出的饵。至于这帮人是想要在这里围点打援还是调虎离山,人家既然不主动来说,那就不方便再问下去了。
但还是有点奇怪。
一般来讲,打仗跟打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总是集中优势兵力办大事,可为啥他们会要在外围分成五路?难不成预定计划的人直到现在还没摸清楚敌方的来路?还是说…… 真正的目标本来就定了五个?
王二毛不耐烦再想,这些事跟他现在并没太大的关系。
他决定放这个顾善长一马,“要是实在难讲,那就点头或者摇头吧。”
顾善长如蒙大赦,忙点了点头,然后嘿嘿一笑,自己解了些许尴尬。
“少爷,照理来讲,暗影既然已经跟了新主,那就没啥事体不能讲的。但这桩事体老太爷在临行之前有过特别关照,没弄到清清爽爽,就绝对不能把侬拖下水。所以……”
王二毛见他又要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忙摆手拦住。
“朋友,算我输给侬好伐?走吧,有话路上再讲。”
……
来到汾阳路口,正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
顾善长办起正事,那真叫是一个稳妥。
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相距不过百米。王二毛和顾善长坐在前面一辆,另有两个好手坐在后面那辆,拉车的那俩车夫,瞧着脚下也都有功夫。
这感觉,倒像有点黑帮老大的腔势。
王二毛从没集体行动过,刚才在屋里把人家骂了一通,这种相互之间的配合照应有些什么窍坎之处,现在也不好意思腆着脸问,只能假做深沉,眼睛盯着棚外,沿路之上左右打量。顾善长见他这样,也就只能闭了嘴,车里倒是安静异常。
等到黄包车转过路口,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惊,这里现在过分热闹了些。
汾阳路不是主路,没通电轨,严格来讲,叫它汾阳街可能更合适些。因为上音的关系,路面被拓宽了,新铺的柏油,两边的老树向两侧平移了几米,枝丫都已剪掉,还没长起,搞得像是一株株秃头。
沿路两边,商铺林立。
精明的上海人破墙开店是出了名的,何况是在这所国内知名的学府周围。现在夜已深,商铺统统打了烊,一块块门板窗板整整齐齐的隔了起来,有些涂了新漆,更多则是稍显老旧些,但被狂风骤雨这么一冲,在暗弱的街灯的映射下,反倒显得熠熠如新。
路上,横七竖八,停着十多辆车,除了最靠前的三辆是消防局的救火车,其他都是些杂牌的小轿车。
车里车外,街上巷里,全是人!
有打着伞的,有套件雨披的,还有好些个赤着头只穿了背心坎肩的。男人女人混在一起,扶着老携着幼,有些头子活络的,拉着家人躲到了沿街的遮雨棚下,只是今夜的暴雨太大,好些个棚子早都已经被风掀翻,可做遮挡的实在有限,所以,沿街的两边吵闹声更响了。
王二毛自己就是个夜猫子,上海滩上的夜景也没少看,但如此混乱不堪的大场面出现在午夜,却还是第一次。瞧这架势,还有无数人从宿舍区里不断地涌出来,没多久便会把这条小小的汾阳路给塞满。
……
黄包车又往前跑了一小段,已经完全不方便了,顾善长只能喊了停。
“小六子,侬就等在这里,这部车子等下不会再用,阿拉进去之后,侬去旁边看看哪家有老人不方便的,让他们在车里坐坐。”
小六子就是假扮车夫的那个,年纪很轻,挺爱笑,是他们的通讯员,听顾善长说完,笑着应了,拿下汗巾把脚架上的积水擦了擦,然后往肩上一搭,递过一只手来,“老板,铜钿总要多给点吧。”
王二毛看得有趣,不禁笑道,“要的要的,今朝我是穷瘪三,结铜钿全靠顾老板。”
顾善长被敲了竹杠,付了十几枚铜板,笑骂道:“小猢狲!戏做得再好也只是基本功,守牢这条线才是真本事。碰到事体不要冲动,多学学高根他们,老通讯员里面,人人都比侬稳扎得多。”
小六子当着新主面前被数落了几句,顿时不买账了。
“我哪能就不稳扎了啦?再讲了,啥人还会一辈子做个通讯员?”
“侬看看侬这副样子,哪里有点稳扎相?不买账,那我就来问侬一句,今朝的这条线,准备要哪能守?”
“老板,这可难不倒我!通讯员的基本功,就是寻到最合适的位置,跟上家下家保证最最畅通的联系。我路上已经打好样了,电话亭,制高点,上下的路数,心里统统有了数。”
“然后呢?”
“然后?”
小六子被问的一愣,“然后就是有啥消息及时通气呀!”
顾善长哈哈一笑,反问道:“跟啥人通气?侬讲的上家下家,今朝夜里可不一定是我跟高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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