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低头翻看册子,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指了指"王福顺"的名字正要开口,忽听得车帘窸窣响动,海瑞拉开了帘子,看向车下的几个孩童。
而这个问孩童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女婿,孙承宗。
海瑞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一路奔波的风尘,他自抵南京后便马不停蹄地核查各乡名册。
他还未开口询问。
领头的稚童仰着脑袋,突然拍着小手嚷起来:“我知道!那个总在槐树下晒太阳的白胡子爷爷!我带你们去!”说着,几个孩子立刻像撒欢的麻雀般蹦跳着引路,草叶沾在他们的裤脚沙沙作响。
马车缓缓碾过泥泞的村道,车轮碾过石子的颠簸让海瑞眉头微蹙。
他倚着车壁闭目养神,耳畔是马蹄声,混着孩子们清脆的笑闹。
三月的风从车帘缝隙钻进来,带着新翻泥土的腥甜,却吹不散他眼底的倦意。
转过弯时,老槐树的枝桠已在眼前摇晃。
正在劝说王老汉的保长远远瞥见马车,他站起身来。
“莫不是咱们县里面的主簿来了。”
“王老汉啊,王老汉啊,您瞧着,你这给咱们大人,添了多少麻烦。”
说话间,保长赶忙朝着马车迎去。
而王老汉还是闭目养神。
他可不管什么当官了,活到了九十,什么没有见过。
“吱呀——”马车停在篱笆墙外,海瑞扶着车辕下车,袍角扫过沾着露水的草叶。
保长弓着腰疾步上前,粗布短打的衣襟还沾着方才劝说时蹭上的尘土,他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大人,您是......”
话音未落,身后师爷突然倒抽一口冷气,登记簿上的墨迹被他指尖的冷汗晕染开来……这师爷早些年可是在应天府算过账,当时海瑞来南京查徐阶,师爷也曾见过一面,虽然只有一面,但架不住民间有画像……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海瑞。”清瘦的身影微微颔首,官靴踏在潮湿的泥地上,溅起几点水花。
保长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着说不出话,倒是师爷颤抖着嗓子挤出惊呼:“海青天?您不是在京城任职吗?怎么......怎么到了这儿来了……难不成,您被免职了。”
虽然应天府给各级官吏下了命令,可下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督办此事的是海瑞。
海瑞闻言笑了笑:“不是,得陛下旨意,前来南京,督办恩赐和老之事。”
保长这个时候也反映了过来:“那,那您,您不在南京,来这里作甚?”
“九十耆老,乃国之祥瑞。"海瑞目光扫过篱笆院内闭目养神的王老汉,袍袖在风中扬起,“数日前,海某便立下宏愿,凡九十以上者,必当亲请。”
听闻海瑞的话后,保长赶忙邀请海瑞进入院子。
他是慌慌忙忙,鞋帮在青苔上打滑,险些摔了个趔趄,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竹椅旁:“王老哥!快醒醒!海大人亲自来请您了!”
王老汉布满老年斑的眼皮动了动,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向院门口,两个人正带着几个孩童朝着自己走来。
“哪个海大人?”
“还有哪个,海瑞,海青天,海大人啊……”
听到保长的话后,王老汉脸上才有些动容。
海瑞在民间很出名。
但在南京名声是最大的。
他挪动着身子,想要起来迎接一下这个青天。
而海瑞快步上前,一手扶着王老汉的肩膀,阻止他起身相迎,而后,便在椅子前蹲下。
“海瑞来请您老去赴宴啊。”
“海大人,老汉我都九十多岁了,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品不出味道了……”
“老人家,南京御膳房已备下八珍糕?那糕点入口即化,香醇可口,最适合您这牙口,也能品出味道。”
“虽然老汉不识多少字,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这平白无故去吃皇帝一顿宴席,不妥不妥……”
“当年您在田间劳作,为朝廷纳粮,如今该是朝廷回报您的时候了。”
王老汉翕动着仅剩三颗牙齿的嘴,漏风的声音带着迟疑:“海大人......老汉这副邋遢模样,进了皇宫......岂不是给大明朝丢人……”
“您这满头白发,便是最好的冠冕,圣上想见的,不是华服绸缎,而是您这般历经沧桑的长者。"
他转头望向院外追逐的孩童:“您看这些孩子,若能让他们亲眼见到九十岁的老寿星被圣上嘉奖,日后定会记得,这太平盛世,是你们这般勤恳的百姓一锄一犁耕出来的。”
保长在旁连连点头,急得直搓手:“对啊!您去了就是给咱全村长脸!"
王老汉原本还是想要拒绝的。
可他又不想让海瑞白跑一趟。
他望着海瑞诚恳的面容,想起年轻时在田埂上听过的清官故事,想起饥荒年间朝廷开仓放粮的传闻。
风掠过老槐树,新抽的嫩芽簌簌落在他肩头,像是岁月的轻吻。
“罢了.....罢了……”老人颤抖着抓住海瑞的衣袖。“就当......就当替死去的老伴儿,看看这太平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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